Erotic Paranoia 2
※2010年《Erotic Paranoia》
※APH米英
※17世紀歐洲風AU設定
※R-18
※避雷:本章有法英成份與強制情節
2. Sadistic Sex or Masochistic Love?
阿爾弗雷德將整顆頭埋進了冰冷的水裡。他聽見了旁邊的僕役因嚇了一跳而將他的衣服失手掉到地上的聲音。這個僕役總是個性溫和,不過容易為了小事慌張。
「——幹嘛?」
既然不是在那些貴族前面,阿爾弗雷德也懶得維持他的禮數。
「我臉上有什麼嗎?」
「沒、沒事,阿爾弗雷德先生。」棕髮的僕役開始慌亂地撿起地上的套裝。「只是您就這樣將整顆頭埋進去,會生病的。」
「只是為了讓自己清醒一點。」阿爾弗雷德簡短地說。
他幾乎整夜沒睡。這讓他現在的精神相當不濟,而要讓自己清醒(可能加上冷靜)的最快途徑就是讓自己感受到刺激。
不,還不夠冷。
這邊沒有人曾經見證過遠東國度的低溫,他們不曾在西伯利亞體會過被雪掩埋的滋味,也沒有見識過白天酷熱的沙漠在夜晚裡會變得多寒冷。
那些正是阿爾弗雷德所熱愛的極端。
然而他現在正在因為一個無法確認的原因而漸漸脫離他原本的生活。阿爾弗雷德順手抽過了一件衣服將頭髮擦乾,並伸開雙臂讓僕役為他換上外出服。
這些事情本來都是他一個人就能做到的,不過在這種世界裡,倒水有專門的人、打掃有專門的人,連換衣服都有專門的人來處理。
簡單的事情在這座城堡裡都被複雜化了,他無法單刀直入地深入解決。
法蘭西斯一開始本來要分派兩個僕役給他,被他婉拒了。
就算是現在眼前這個少年,能像這樣服侍貴客的日常生活起居的,一定是在整座城堡的下人當中算是數一數二的,令人感到不可思議的是,他們竟然會願意屈居於貴族之下。阿爾弗雷德感到無聊地想。
「阿爾弗雷德先生,您的另一件外套我幫您掛起來了。請問有需要——噗哇!」
這名僕役絕對是被嚇到了。阿爾弗雷德卻懶得顧慮別人的感受,他伸手將對方的肩膀拉過來,仔細地看向他的眼睛。啊啊,他絕對是在害怕,阿爾弗雷德心想。一邊將雙手手掌包覆在對方的頸子上,他一邊感受到眼前這名僕役在發抖,然而對方依舊一動都不敢動。
就像是圈養在牧場裡的羊隻一樣溫馴。阿爾弗雷德其實並沒有要對他生氣的意思,他只是在換衣服時驚鴻一瞥地注意到了他的眼睛。
也是綠色的。阿爾弗雷德在亞瑟的眼睛中看見了許多令人著迷的事物,就像是個巨大的未解之謎一樣橫躺在兩個人的中間,是阻礙卻也是吸引他想要靠近的誘因。是不是只要同樣是綠色的眼睛就會有同樣的效果呢?他想要看看眼前這名僕役的眼睛。
——還是不一樣。
阿爾弗雷德有些洩氣。他鬆開了手,打發了僕役(對方飛快地跑掉了)。同樣的瞳色,他卻沒有產生任何反應,連最低程度的受到吸引都沒有。它們跟亞瑟的眼睛不一樣,沒有秘密、沒有未知的事物,也沒有潛在的危險。阿爾弗雷德開始覺得停駐在房間不走動而光思考這些事情令人痛苦,他離開了房間。
他打算依照這些日子以來的習慣,前往亞瑟那間寫字房。他其實並不想看到亞瑟(他猜對方可能還在法蘭西斯的床上),可是他的腳卻依舊往著北塔的方向前進了。也許只是看一眼也好、那個除了書籍跟紙張之外一無所有的地方也許可以減低他腦內的焦躁感。
阿爾熟練地數著,從樓梯走上迴廊,數過來的第五間房。他完全不打算客氣地推開了亞瑟的房門,現在的時間還相當地早,整排迴廊寂靜無聲,想必除了總管和僕役們之外,沒有人會如此早起。
這間寫字房就如同他上次離開時所見,床上面鋪蓋著完整而看起來從來沒有人睡過的被褥、僅有的寫字檯跟兩張椅子,接著就是木製的巨大書櫃,裡面雜亂塞滿了各種古籍以及紙張。
沒有了亞瑟,整間房間散發出一種陳舊的氣息,仿若屋主已死一樣,沒有任何人在裡面生活的跡象。
然而他聽見有人的呼吸聲。
阿爾弗雷德轉過頭來,驚訝地發現其實亞瑟在這個房間裡。在門板的後方,他蜷縮在床角旁的地板上沉沉地睡著,看起來疲憊且虛弱,並完全被家具的影子所覆蓋。
他蹲了下來,並仔細地看著亞瑟。對方蒼白的臉孔不帶血色,眼睛之下還覆蓋著濃厚的陰影。
他其實不想看著這樣的亞瑟,阿爾弗雷德不喜歡那些不屬於自己的東西,特別是那些一開始就有所有主,注定不會變成他所擁有的東西。
※
對方的知覺感受到了有人在他身邊,於是微微地睜開了眼。大概是沒有想到眼前的人會是他吧,阿爾弗雷德看見亞瑟的眼睛一下子就驚訝地放大了,他抓住他的手腕,因為亞瑟看起來好像有想要逃離的意思。
然而卻沒有。亞瑟任他扣緊了手腕,被動地,連一絲的掙扎都沒有。他的眼睛中沒有生氣,看起來像被黏在蛛網上奄奄一息的昆蟲,一臉宿命且順從。阿爾弗雷德突然覺得這樣的亞瑟令人生氣又使他感到痛苦——他大老遠來並留在這座城堡裡這麼久,應該是為了親近眼前的這個人,而不是為了看見他跟領主上床才對。
「——你為什麼要那樣做?」一想起昨夜舞台上的場景阿爾弗雷德就覺得心如刀割,但他還是沉聲問道。
「這樣對我比較輕鬆。」亞瑟閉起了眼,聲音沙啞地回答。「……你想做什麼?」
「我在想,你喜歡你現在的生活嗎?」
「指哪方面而言?」亞瑟輕輕地笑了。「我現在過著的,是我這種身分的人所能得到的,最好的生活。」
阿爾弗雷德沒有馬上回答。
「包括跟法蘭西斯上床?」阿爾另一隻空著的手伸向前,亞瑟試圖推掉卻不得法,只能看著對方粗暴地拉高自己的上衣。
不意外地,上面佈滿了昨夜的縱欲所留下來的痕跡,吻痕帶著紫紅的色澤縱橫於皮膚之上。
「——放手。」亞瑟語帶惱怒地說。
「怎樣,看來你很喜歡囉?」阿爾根本沒有打算聽從對方的意思,他生氣了。他再度欺身向前,俯在對方的耳側:「這種偶爾被人玩弄,又能圖得溫飽的生活。」
「……阿爾弗雷德先生。」掙脫不開他的手,亞瑟怒視著他,加重了咬字的音節。「你,到底紆尊降貴來這裡做什麼?」
——他來做什麼?
阿爾弗雷德才剛想要說話就覺得句子梗在喉間。紆尊降貴,這未免把他說得太高了。他其實並不想要這麼尖銳地戳到對方的痛處,但是他現在所有的思緒都被憤怒及嫉妒給覆蓋住了。他不想讓亞瑟看見自己的表情,於是他轉而將雙手圈緊坐在地上的亞瑟,並將頭埋在對方的頸窩中。
「聽人們都說,你是優秀的劇作家,洞悉人性中細微的情緒以及人類的悲歡離合。」阿爾弗雷德低聲說道。「你會不知道我來這裡做什麼嗎?」
這幾個月以來,阿爾弗雷德幾乎將自己原本的生活給停頓了,唯一剩下的生活目標就是以目光跟隨著現在他懷中的這個人。
就算經過了昨晚亞瑟近乎羞辱人的暗示,他還是無法克制地在意著他、想要一直看著他、想要獨佔他。
講完這句話,阿爾弗雷德鬆開了手,亞瑟果不其然地馬上站起了身。
「那麼,很不幸地,」亞瑟的臉因為怒氣而脹紅,他的咬字在顫抖。「——你找錯人了,阿爾弗雷德先生。」
經過了昨晚,阿爾弗雷德本來就沒有要對方順從自己的打算,但是一想起昨夜亞瑟最後在法蘭西斯懷中的那張表情,他心頭無名的怒火還是無法平息。
「那麼,領主就可以了?」阿爾咬著牙打斷了亞瑟的話。「你有這麼喜歡法蘭西斯,還是只是為了在他底下生活而依附他?」
亞瑟沒有回話,他直接一拳揮向阿爾弗雷德的臉。阿爾側過了頭,準確地以右掌擋住了對方的拳頭,又以左手扣緊了亞瑟的腕骨。
「方向對了,可是力度還不夠。」阿爾弗雷德冷冷地説。他加劇了左手的力道,並聽見亞瑟痛苦的喘氣聲。「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像你這種人根本就不會懂!」亞瑟的眼睛中閃著憤怒的火燄。「放開我,不然我就要——」
「就要怎樣?」阿爾弗雷德抵住了亞瑟的頸子,將他壓在床上。「在這裡我是客人,你能對我做什麼?」
亞瑟沒有回話,但阿爾弗雷德在他的眼神中看見出自屈辱感的憤怒。很生氣、非常令人生氣——眼前所見的亞瑟,是唯一一個可以識破貴族們空虛外殼之下腐朽內在的人,但他卻拒絕跨過那界線、拒絕到自己這一邊來。
他幾乎是以暴力的動作扯開了亞瑟的上衣。
布帛先是繃緊,而後就有撕裂聲傳來。亞瑟試圖伸手阻擋,然而阿爾弗雷德抵住了他的手腕並用力反折,除了聽到清晰的凹折聲響之外,他還看見了亞瑟因為痛覺而迸出的眼淚。
他知道對方根本無力也不能抵擋,在他沿著對方的鎖骨曲線啃吻時,還可以清楚感受得到亞瑟的顫抖以及抗拒,不過就當他移轉陣地到亞瑟的胸前和腰側之際,他必須承認法蘭西斯留在上面的痕跡更惱怒人,這消除了他對亞瑟的最後一點愧疚。而掩蓋過這種惱怒的最佳方法就是直接在亞瑟身上重複加上屬於自己的印記。
如果說有什麼是阿爾弗雷德最痛恨的,那就是橫亙在兩人之間,那像鐵一般無法改變的,法蘭西斯和亞瑟之間的主從關係;而現在,他反而可以盡情地利用這一項優勢:他是法蘭西斯的客人,理應享有與主人同樣的地位,亞瑟無法違逆他。
這樣到底是不是愛,他並不清楚。也許愛並不總是澄澈美麗,有時也會帶著嫉妒、憤怒,或殺意。
亞瑟掙扎著,在阿爾弗雷德強行脫下他下身的褲子時。絕對沒有任何一個法蘭西斯的客人會這樣無禮地對待亞瑟,畢竟他不是下僕而是藝術創作者。然而阿爾弗雷德並不高尚,他也沒有想要假仁假義的意思;總而言之,嚴格說起來,現在他想做什麼都可以。
看著亞瑟在自己身下打開雙腿,並且發出呻吟以及喘息,是阿爾弗雷德自好幾個月前的初次會面之後就有過的想像。但阿爾弗雷德在實際上做這件事情的時候,卻充滿了報復的快感——他喜歡亞瑟,但現在卻也要恨起他來了,阿爾弗雷德在心中暗自遷怒並責怪亞瑟本身對於他的吸引力,並同時粗暴地在對方身上留下自己的啃咬跟吻痕。
「你、混蛋——啊啊!」亞瑟的語氣夾帶著喘息,在阿爾弗雷德不客氣地用身體重量的優勢壓開他的雙腿時,更是痛苦地收緊了眉。
亞瑟的身體比他所想像的還要柔軟許多,由於昨夜的肆虐,阿爾弗雷德幾乎是沒有什麼困難就將手指探進了對方的體內。亞瑟別過了頭,發出壓抑的呻吟聲。
「隨你怎麼說。」阿爾弗雷德增加了探進對方體內手指的數量,並刻意彎曲起指節。「我可從來沒有想要否認這件事。」
眼前對方的身體超乎阿爾弗雷德所想地充滿了誘惑,令他無法克制地想要將亞瑟的全部給佔為己有——阿爾弗雷德很清楚這種執著的情緒相當不妙,但可悲的是,他無法停止自己心中貪得無厭的慾望。
反正都到這個地步了,要他現在住手是不可能的。
※
等阿爾弗雷德離開那間房間,已經是又一個小時後的事了。如果有人看見他離開的姿態的話,應該會看見他的臉上充滿了悔恨的表情。
他並不是為了他剛剛所做的事情而感到懊悔,如果真的時間倒流的話,他還是會再做出同樣的事情。使他感到痛苦的,是亞瑟的表情,阿爾弗雷德很清楚自己用了多麼糟的方式來侮辱對方,不管是身體或心靈上。
疾走在充滿迴響的石廊上,阿爾弗雷德閉起眼睛,回想起剛剛被他押在床上侵犯的亞瑟。
就算室內的光線昏暗,對方的輪廓和身體器官依舊鮮明地映在他的眼中。亞瑟弓起背顫抖的樣子,還有性器勃起的樣子,以及在被他侵犯時,那張消瘦的臉上浮現出的潮紅和翠綠眼眸中蘊集的淚水,這些景象在他腦中依舊清晰無比。
其實,他是想要跟對方好好說話的。
想要向他表白、想要向他坦承自己已經無法隱瞞對他的情感。
事情是怎麼變到這一步的,其實阿爾弗雷德也不清楚。這整個故事就像是出自於他腦袋中的一個妄想,沒有起頭、也沒有結尾的可能性,有的只是無數個如果,而他現在只是實現了妄想之中,關於對方的其中一個假設——還是在最糟的狀態之下。
之後的三天他都沒有再看到亞瑟。直到在當晚的晚宴之後,法蘭西斯召來他的劇團,詢問他們稍後打算上演的新劇碼;阿爾弗雷德遠遠透過首席女主角為難的臉色跟唇語得知了他們的劇作家生病了,暫時無法提筆寫作的消息。
法蘭西斯怏怏地召來了四名樂手,那天晚上的餘興節目就改成欣賞弦樂所演出的小夜曲。
阿爾弗雷德根本連第一樂章的音樂都懶得聽完,他無法不聯想到對方生病的原因在於他。罪惡感又迅速湧上了他的心頭,他悄悄起身,離開了大廳。
即將入冬,每夜的溫度都會比前幾夜更寒冷一些。阿爾弗雷德縮緊了身上披著的斗篷,不是出自冷,而只是單純的心急。他大步朝著寫字房前進。
同樣踏上了第二座樓梯,數過來第五個房間,阿爾弗雷德卻發現寫字房的門縫中依然透出明亮的燈光。這代表亞瑟還醒著,也許他並沒有想像中病得那麼重。
他還沒想好該不該敲門,門內的亞瑟就聽見了有人停在門前的腳步聲,阿爾弗雷德在聽見裡面傳來微弱且遙遠的「進來」之後,從善如流地推開了房門。
鉸鍊傳來沉重的金屬摩擦聲。亞瑟坐在寫字檯前,半傾著頭,似乎正在跟自己的右手奮鬥中。他看見亞麻繃帶的捲軸滾至桌腳旁,而繃帶的末端正被握在亞瑟的另一隻手上。
阿爾弗雷德覺得自己的喉嚨瞬間收緊了。他想起三天前自己野蠻地反折了對方的手的那一刻——亞瑟一定是在那個時候受傷的。
「幹嘛站在門口,我不是請你去——」亞瑟此時不耐煩地轉過頭來,卻在看到阿爾弗雷德時臉色沉了下來。「是你。」
「對,是我。」阿爾弗雷德反手關上了房門。「聽說你病了。」
「沒什麼,只是小事而已。」亞瑟冷漠地別過了頭,但阿爾弗雷德注意到他將自己的右手隱藏在身後。
「讓我看看。」阿爾弗雷德大步向前,越過椅背,試圖抓住對方的手臂。
「看什麼?」亞瑟不情願地側頭,試圖閃躲阿爾弗雷德的手。
「你的手。」
阿爾弗雷德抓起了亞瑟的右手臂並舉高。他沒有忽略對方在他做這個動作時,肩頭的瞬間緊縮。亞瑟的右手腕很明顯地腫了起來,且帶著一種危險的青紫色,附近的肌膚都瘀青了。
雖然依舊被動地沒有掙脫,亞瑟已經放棄了和阿爾弗雷德之間的抵抗。阿爾弗雷德一邊檢視著傷處,一邊側眼看著亞瑟,並在對方的臉上看見近乎宿命的沉靜表情。
這令他的心臟好像被卡住了一樣酸澀而難受。
「……我說,亞瑟,站起來。」話說出口,阿爾弗雷德才發現自己的聲音仿若繃緊的弦,再多一點點的情感都會讓它斷裂。
亞瑟睜大了眼。這是阿爾弗雷德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
「——你想做什麼?」
「你的手脫臼了,我要把你的關節扳回來。」
「不要。」亞瑟的臉變得慘白。「你還是回去吧,我有請托里斯幫我拿藥。」
「托里斯是誰?」根本就沒有聽見亞瑟的逐客令,阿爾弗雷德不悅地說。
不用等亞瑟回答,接著就聽見了門外輕快的敲門聲。阿爾弗雷德一回頭,就看見平常每天負責自己起居的僕役帶著微笑踏進房門來。
「你說的東西我弄到了,總管剛剛刁難了我好久才——咦、阿爾弗雷德先生?」
阿爾弗雷德大步踏向前,接過了對方手中的法蘭絨提袋,並順手地將托里斯——應該是這個名字,向門外推。
「辛苦你了,現在這裡就交給我,快點回去吧。」
等托里斯退出房門,阿爾弗雷德才掏出了袋中的東西,還差點被裡面細長的針狀物給戳傷了手。等他抽出了整支東西之後才發現這是支玻璃針筒,裡面裝著滿滿的嗎啡。
他的視線投向亞瑟,只見對方也用著挑戰的視線回望著他。
「是我弄傷的,為什麼不來找我或告訴我?」
亞瑟刻薄地笑了。「別把我的身分說得那麼高。」
「這就是你所謂的藥?」阿爾弗雷德壓抑住話語中的怒氣。「連三歲小孩都知道這只會暫時讓你舒服片刻而已。」
「我必須要工作。而且我不可能為了這種事情請醫生過來。」亞瑟簡短地說,他伸出了手。「把針筒給我。」
阿爾弗雷德將針筒裝回了袋子裡。不管是哪種方式,看見對方全然不愛惜自己的態度讓他非常不舒服。他拉近了亞瑟的肩膀,並將對方的頭按在自己的肩膀上。
「你要做什麼——」
「不要動。」阿爾弗雷德深吸一口氣,拉起了對方的右手。「等一下會痛的話就叫出來,不要咬到自己的舌頭——」
「你說什麼——啊!」
亞瑟還沒來得及掙脫開來,阿爾弗雷德就直接將他的右手腕朝著關節原本的位置用力一扳。他感受得到亞瑟全身劇烈一震,以及對方的淚水沾濕了他的肩頭衣物的觸感;亞瑟後來並沒有喊叫出聲,事實上,他直接咬在阿爾弗雷德的肩頭上,連一句話都說不出。
亞瑟咬得很用力,傳至阿爾弗雷德身上的痛覺尖銳且鮮明。但他沒有推開對方,相反地,他抱緊了亞瑟。一直到亞瑟抽出沒有受傷的左手撫上他的臉頰時,阿爾弗雷德才發現他的臉上佈滿淚水。
一定是亞瑟哭了,他想。直到透過自己一片模糊的視野,他才發現那的確是自己的淚。
到成年之後他就沒有再哭過了,因為他的生活中不會有著悲傷跟委屈,他一向不容許那些情感入侵自己的世界。然而這也是他生平第一次不是為了自己哭泣,而是為了對他者的憐憫及心痛而落淚。
一直到長久的靜默過後,亞瑟才虛弱地開口。他的聲音遙遠地傳來,最終傳進了阿爾弗雷德的耳中。
「——你為什麼要哭?」
「天啊,我覺得我大概是瘋了。」阿爾弗雷德沒有抬頭。「——你要負責。」
「負責什麼?」亞瑟的聲音很安靜。
「我無法對除了你之外的人產生反應了。」
「……如果這也算愛的告白,你的口才比起上一次好多了。」亞瑟疲倦地笑了。「有任何人說過你很霸道嗎?」
「大概有吧。我會嘗試從今以後紳士一點。」阿爾弗雷德攔腰抱起了對方,亞瑟的體重就跟他所想的一樣輕。「這裡太冷,在你傷好前就住我房間——我會負責的。」
「這樣不太好,阿爾弗雷德。」掛在對方的身上,亞瑟嘆了口氣。「我無法承受他人過多的好意。」
「這不是好意。」阿爾推開了門。「我這麼做是因為看不到你,我會瘋掉。」
※TBC
※APH米英
※17世紀歐洲風AU設定
※R-18
※避雷:本章有法英成份與強制情節
2. Sadistic Sex or Masochistic Love?
阿爾弗雷德將整顆頭埋進了冰冷的水裡。他聽見了旁邊的僕役因嚇了一跳而將他的衣服失手掉到地上的聲音。這個僕役總是個性溫和,不過容易為了小事慌張。
「——幹嘛?」
既然不是在那些貴族前面,阿爾弗雷德也懶得維持他的禮數。
「我臉上有什麼嗎?」
「沒、沒事,阿爾弗雷德先生。」棕髮的僕役開始慌亂地撿起地上的套裝。「只是您就這樣將整顆頭埋進去,會生病的。」
「只是為了讓自己清醒一點。」阿爾弗雷德簡短地說。
他幾乎整夜沒睡。這讓他現在的精神相當不濟,而要讓自己清醒(可能加上冷靜)的最快途徑就是讓自己感受到刺激。
不,還不夠冷。
這邊沒有人曾經見證過遠東國度的低溫,他們不曾在西伯利亞體會過被雪掩埋的滋味,也沒有見識過白天酷熱的沙漠在夜晚裡會變得多寒冷。
那些正是阿爾弗雷德所熱愛的極端。
然而他現在正在因為一個無法確認的原因而漸漸脫離他原本的生活。阿爾弗雷德順手抽過了一件衣服將頭髮擦乾,並伸開雙臂讓僕役為他換上外出服。
這些事情本來都是他一個人就能做到的,不過在這種世界裡,倒水有專門的人、打掃有專門的人,連換衣服都有專門的人來處理。
簡單的事情在這座城堡裡都被複雜化了,他無法單刀直入地深入解決。
法蘭西斯一開始本來要分派兩個僕役給他,被他婉拒了。
就算是現在眼前這個少年,能像這樣服侍貴客的日常生活起居的,一定是在整座城堡的下人當中算是數一數二的,令人感到不可思議的是,他們竟然會願意屈居於貴族之下。阿爾弗雷德感到無聊地想。
「阿爾弗雷德先生,您的另一件外套我幫您掛起來了。請問有需要——噗哇!」
這名僕役絕對是被嚇到了。阿爾弗雷德卻懶得顧慮別人的感受,他伸手將對方的肩膀拉過來,仔細地看向他的眼睛。啊啊,他絕對是在害怕,阿爾弗雷德心想。一邊將雙手手掌包覆在對方的頸子上,他一邊感受到眼前這名僕役在發抖,然而對方依舊一動都不敢動。
就像是圈養在牧場裡的羊隻一樣溫馴。阿爾弗雷德其實並沒有要對他生氣的意思,他只是在換衣服時驚鴻一瞥地注意到了他的眼睛。
也是綠色的。阿爾弗雷德在亞瑟的眼睛中看見了許多令人著迷的事物,就像是個巨大的未解之謎一樣橫躺在兩個人的中間,是阻礙卻也是吸引他想要靠近的誘因。是不是只要同樣是綠色的眼睛就會有同樣的效果呢?他想要看看眼前這名僕役的眼睛。
——還是不一樣。
阿爾弗雷德有些洩氣。他鬆開了手,打發了僕役(對方飛快地跑掉了)。同樣的瞳色,他卻沒有產生任何反應,連最低程度的受到吸引都沒有。它們跟亞瑟的眼睛不一樣,沒有秘密、沒有未知的事物,也沒有潛在的危險。阿爾弗雷德開始覺得停駐在房間不走動而光思考這些事情令人痛苦,他離開了房間。
他打算依照這些日子以來的習慣,前往亞瑟那間寫字房。他其實並不想看到亞瑟(他猜對方可能還在法蘭西斯的床上),可是他的腳卻依舊往著北塔的方向前進了。也許只是看一眼也好、那個除了書籍跟紙張之外一無所有的地方也許可以減低他腦內的焦躁感。
阿爾熟練地數著,從樓梯走上迴廊,數過來的第五間房。他完全不打算客氣地推開了亞瑟的房門,現在的時間還相當地早,整排迴廊寂靜無聲,想必除了總管和僕役們之外,沒有人會如此早起。
這間寫字房就如同他上次離開時所見,床上面鋪蓋著完整而看起來從來沒有人睡過的被褥、僅有的寫字檯跟兩張椅子,接著就是木製的巨大書櫃,裡面雜亂塞滿了各種古籍以及紙張。
沒有了亞瑟,整間房間散發出一種陳舊的氣息,仿若屋主已死一樣,沒有任何人在裡面生活的跡象。
然而他聽見有人的呼吸聲。
阿爾弗雷德轉過頭來,驚訝地發現其實亞瑟在這個房間裡。在門板的後方,他蜷縮在床角旁的地板上沉沉地睡著,看起來疲憊且虛弱,並完全被家具的影子所覆蓋。
他蹲了下來,並仔細地看著亞瑟。對方蒼白的臉孔不帶血色,眼睛之下還覆蓋著濃厚的陰影。
他其實不想看著這樣的亞瑟,阿爾弗雷德不喜歡那些不屬於自己的東西,特別是那些一開始就有所有主,注定不會變成他所擁有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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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的知覺感受到了有人在他身邊,於是微微地睜開了眼。大概是沒有想到眼前的人會是他吧,阿爾弗雷德看見亞瑟的眼睛一下子就驚訝地放大了,他抓住他的手腕,因為亞瑟看起來好像有想要逃離的意思。
然而卻沒有。亞瑟任他扣緊了手腕,被動地,連一絲的掙扎都沒有。他的眼睛中沒有生氣,看起來像被黏在蛛網上奄奄一息的昆蟲,一臉宿命且順從。阿爾弗雷德突然覺得這樣的亞瑟令人生氣又使他感到痛苦——他大老遠來並留在這座城堡裡這麼久,應該是為了親近眼前的這個人,而不是為了看見他跟領主上床才對。
「——你為什麼要那樣做?」一想起昨夜舞台上的場景阿爾弗雷德就覺得心如刀割,但他還是沉聲問道。
「這樣對我比較輕鬆。」亞瑟閉起了眼,聲音沙啞地回答。「……你想做什麼?」
「我在想,你喜歡你現在的生活嗎?」
「指哪方面而言?」亞瑟輕輕地笑了。「我現在過著的,是我這種身分的人所能得到的,最好的生活。」
阿爾弗雷德沒有馬上回答。
「包括跟法蘭西斯上床?」阿爾另一隻空著的手伸向前,亞瑟試圖推掉卻不得法,只能看著對方粗暴地拉高自己的上衣。
不意外地,上面佈滿了昨夜的縱欲所留下來的痕跡,吻痕帶著紫紅的色澤縱橫於皮膚之上。
「——放手。」亞瑟語帶惱怒地說。
「怎樣,看來你很喜歡囉?」阿爾根本沒有打算聽從對方的意思,他生氣了。他再度欺身向前,俯在對方的耳側:「這種偶爾被人玩弄,又能圖得溫飽的生活。」
「……阿爾弗雷德先生。」掙脫不開他的手,亞瑟怒視著他,加重了咬字的音節。「你,到底紆尊降貴來這裡做什麼?」
——他來做什麼?
阿爾弗雷德才剛想要說話就覺得句子梗在喉間。紆尊降貴,這未免把他說得太高了。他其實並不想要這麼尖銳地戳到對方的痛處,但是他現在所有的思緒都被憤怒及嫉妒給覆蓋住了。他不想讓亞瑟看見自己的表情,於是他轉而將雙手圈緊坐在地上的亞瑟,並將頭埋在對方的頸窩中。
「聽人們都說,你是優秀的劇作家,洞悉人性中細微的情緒以及人類的悲歡離合。」阿爾弗雷德低聲說道。「你會不知道我來這裡做什麼嗎?」
這幾個月以來,阿爾弗雷德幾乎將自己原本的生活給停頓了,唯一剩下的生活目標就是以目光跟隨著現在他懷中的這個人。
就算經過了昨晚亞瑟近乎羞辱人的暗示,他還是無法克制地在意著他、想要一直看著他、想要獨佔他。
講完這句話,阿爾弗雷德鬆開了手,亞瑟果不其然地馬上站起了身。
「那麼,很不幸地,」亞瑟的臉因為怒氣而脹紅,他的咬字在顫抖。「——你找錯人了,阿爾弗雷德先生。」
經過了昨晚,阿爾弗雷德本來就沒有要對方順從自己的打算,但是一想起昨夜亞瑟最後在法蘭西斯懷中的那張表情,他心頭無名的怒火還是無法平息。
「那麼,領主就可以了?」阿爾咬著牙打斷了亞瑟的話。「你有這麼喜歡法蘭西斯,還是只是為了在他底下生活而依附他?」
亞瑟沒有回話,他直接一拳揮向阿爾弗雷德的臉。阿爾側過了頭,準確地以右掌擋住了對方的拳頭,又以左手扣緊了亞瑟的腕骨。
「方向對了,可是力度還不夠。」阿爾弗雷德冷冷地説。他加劇了左手的力道,並聽見亞瑟痛苦的喘氣聲。「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像你這種人根本就不會懂!」亞瑟的眼睛中閃著憤怒的火燄。「放開我,不然我就要——」
「就要怎樣?」阿爾弗雷德抵住了亞瑟的頸子,將他壓在床上。「在這裡我是客人,你能對我做什麼?」
亞瑟沒有回話,但阿爾弗雷德在他的眼神中看見出自屈辱感的憤怒。很生氣、非常令人生氣——眼前所見的亞瑟,是唯一一個可以識破貴族們空虛外殼之下腐朽內在的人,但他卻拒絕跨過那界線、拒絕到自己這一邊來。
他幾乎是以暴力的動作扯開了亞瑟的上衣。
布帛先是繃緊,而後就有撕裂聲傳來。亞瑟試圖伸手阻擋,然而阿爾弗雷德抵住了他的手腕並用力反折,除了聽到清晰的凹折聲響之外,他還看見了亞瑟因為痛覺而迸出的眼淚。
他知道對方根本無力也不能抵擋,在他沿著對方的鎖骨曲線啃吻時,還可以清楚感受得到亞瑟的顫抖以及抗拒,不過就當他移轉陣地到亞瑟的胸前和腰側之際,他必須承認法蘭西斯留在上面的痕跡更惱怒人,這消除了他對亞瑟的最後一點愧疚。而掩蓋過這種惱怒的最佳方法就是直接在亞瑟身上重複加上屬於自己的印記。
如果說有什麼是阿爾弗雷德最痛恨的,那就是橫亙在兩人之間,那像鐵一般無法改變的,法蘭西斯和亞瑟之間的主從關係;而現在,他反而可以盡情地利用這一項優勢:他是法蘭西斯的客人,理應享有與主人同樣的地位,亞瑟無法違逆他。
這樣到底是不是愛,他並不清楚。也許愛並不總是澄澈美麗,有時也會帶著嫉妒、憤怒,或殺意。
亞瑟掙扎著,在阿爾弗雷德強行脫下他下身的褲子時。絕對沒有任何一個法蘭西斯的客人會這樣無禮地對待亞瑟,畢竟他不是下僕而是藝術創作者。然而阿爾弗雷德並不高尚,他也沒有想要假仁假義的意思;總而言之,嚴格說起來,現在他想做什麼都可以。
看著亞瑟在自己身下打開雙腿,並且發出呻吟以及喘息,是阿爾弗雷德自好幾個月前的初次會面之後就有過的想像。但阿爾弗雷德在實際上做這件事情的時候,卻充滿了報復的快感——他喜歡亞瑟,但現在卻也要恨起他來了,阿爾弗雷德在心中暗自遷怒並責怪亞瑟本身對於他的吸引力,並同時粗暴地在對方身上留下自己的啃咬跟吻痕。
「你、混蛋——啊啊!」亞瑟的語氣夾帶著喘息,在阿爾弗雷德不客氣地用身體重量的優勢壓開他的雙腿時,更是痛苦地收緊了眉。
亞瑟的身體比他所想像的還要柔軟許多,由於昨夜的肆虐,阿爾弗雷德幾乎是沒有什麼困難就將手指探進了對方的體內。亞瑟別過了頭,發出壓抑的呻吟聲。
「隨你怎麼說。」阿爾弗雷德增加了探進對方體內手指的數量,並刻意彎曲起指節。「我可從來沒有想要否認這件事。」
眼前對方的身體超乎阿爾弗雷德所想地充滿了誘惑,令他無法克制地想要將亞瑟的全部給佔為己有——阿爾弗雷德很清楚這種執著的情緒相當不妙,但可悲的是,他無法停止自己心中貪得無厭的慾望。
反正都到這個地步了,要他現在住手是不可能的。
※
等阿爾弗雷德離開那間房間,已經是又一個小時後的事了。如果有人看見他離開的姿態的話,應該會看見他的臉上充滿了悔恨的表情。
他並不是為了他剛剛所做的事情而感到懊悔,如果真的時間倒流的話,他還是會再做出同樣的事情。使他感到痛苦的,是亞瑟的表情,阿爾弗雷德很清楚自己用了多麼糟的方式來侮辱對方,不管是身體或心靈上。
疾走在充滿迴響的石廊上,阿爾弗雷德閉起眼睛,回想起剛剛被他押在床上侵犯的亞瑟。
就算室內的光線昏暗,對方的輪廓和身體器官依舊鮮明地映在他的眼中。亞瑟弓起背顫抖的樣子,還有性器勃起的樣子,以及在被他侵犯時,那張消瘦的臉上浮現出的潮紅和翠綠眼眸中蘊集的淚水,這些景象在他腦中依舊清晰無比。
其實,他是想要跟對方好好說話的。
想要向他表白、想要向他坦承自己已經無法隱瞞對他的情感。
事情是怎麼變到這一步的,其實阿爾弗雷德也不清楚。這整個故事就像是出自於他腦袋中的一個妄想,沒有起頭、也沒有結尾的可能性,有的只是無數個如果,而他現在只是實現了妄想之中,關於對方的其中一個假設——還是在最糟的狀態之下。
之後的三天他都沒有再看到亞瑟。直到在當晚的晚宴之後,法蘭西斯召來他的劇團,詢問他們稍後打算上演的新劇碼;阿爾弗雷德遠遠透過首席女主角為難的臉色跟唇語得知了他們的劇作家生病了,暫時無法提筆寫作的消息。
法蘭西斯怏怏地召來了四名樂手,那天晚上的餘興節目就改成欣賞弦樂所演出的小夜曲。
阿爾弗雷德根本連第一樂章的音樂都懶得聽完,他無法不聯想到對方生病的原因在於他。罪惡感又迅速湧上了他的心頭,他悄悄起身,離開了大廳。
即將入冬,每夜的溫度都會比前幾夜更寒冷一些。阿爾弗雷德縮緊了身上披著的斗篷,不是出自冷,而只是單純的心急。他大步朝著寫字房前進。
同樣踏上了第二座樓梯,數過來第五個房間,阿爾弗雷德卻發現寫字房的門縫中依然透出明亮的燈光。這代表亞瑟還醒著,也許他並沒有想像中病得那麼重。
他還沒想好該不該敲門,門內的亞瑟就聽見了有人停在門前的腳步聲,阿爾弗雷德在聽見裡面傳來微弱且遙遠的「進來」之後,從善如流地推開了房門。
鉸鍊傳來沉重的金屬摩擦聲。亞瑟坐在寫字檯前,半傾著頭,似乎正在跟自己的右手奮鬥中。他看見亞麻繃帶的捲軸滾至桌腳旁,而繃帶的末端正被握在亞瑟的另一隻手上。
阿爾弗雷德覺得自己的喉嚨瞬間收緊了。他想起三天前自己野蠻地反折了對方的手的那一刻——亞瑟一定是在那個時候受傷的。
「幹嘛站在門口,我不是請你去——」亞瑟此時不耐煩地轉過頭來,卻在看到阿爾弗雷德時臉色沉了下來。「是你。」
「對,是我。」阿爾弗雷德反手關上了房門。「聽說你病了。」
「沒什麼,只是小事而已。」亞瑟冷漠地別過了頭,但阿爾弗雷德注意到他將自己的右手隱藏在身後。
「讓我看看。」阿爾弗雷德大步向前,越過椅背,試圖抓住對方的手臂。
「看什麼?」亞瑟不情願地側頭,試圖閃躲阿爾弗雷德的手。
「你的手。」
阿爾弗雷德抓起了亞瑟的右手臂並舉高。他沒有忽略對方在他做這個動作時,肩頭的瞬間緊縮。亞瑟的右手腕很明顯地腫了起來,且帶著一種危險的青紫色,附近的肌膚都瘀青了。
雖然依舊被動地沒有掙脫,亞瑟已經放棄了和阿爾弗雷德之間的抵抗。阿爾弗雷德一邊檢視著傷處,一邊側眼看著亞瑟,並在對方的臉上看見近乎宿命的沉靜表情。
這令他的心臟好像被卡住了一樣酸澀而難受。
「……我說,亞瑟,站起來。」話說出口,阿爾弗雷德才發現自己的聲音仿若繃緊的弦,再多一點點的情感都會讓它斷裂。
亞瑟睜大了眼。這是阿爾弗雷德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
「——你想做什麼?」
「你的手脫臼了,我要把你的關節扳回來。」
「不要。」亞瑟的臉變得慘白。「你還是回去吧,我有請托里斯幫我拿藥。」
「托里斯是誰?」根本就沒有聽見亞瑟的逐客令,阿爾弗雷德不悅地說。
不用等亞瑟回答,接著就聽見了門外輕快的敲門聲。阿爾弗雷德一回頭,就看見平常每天負責自己起居的僕役帶著微笑踏進房門來。
「你說的東西我弄到了,總管剛剛刁難了我好久才——咦、阿爾弗雷德先生?」
阿爾弗雷德大步踏向前,接過了對方手中的法蘭絨提袋,並順手地將托里斯——應該是這個名字,向門外推。
「辛苦你了,現在這裡就交給我,快點回去吧。」
等托里斯退出房門,阿爾弗雷德才掏出了袋中的東西,還差點被裡面細長的針狀物給戳傷了手。等他抽出了整支東西之後才發現這是支玻璃針筒,裡面裝著滿滿的嗎啡。
他的視線投向亞瑟,只見對方也用著挑戰的視線回望著他。
「是我弄傷的,為什麼不來找我或告訴我?」
亞瑟刻薄地笑了。「別把我的身分說得那麼高。」
「這就是你所謂的藥?」阿爾弗雷德壓抑住話語中的怒氣。「連三歲小孩都知道這只會暫時讓你舒服片刻而已。」
「我必須要工作。而且我不可能為了這種事情請醫生過來。」亞瑟簡短地說,他伸出了手。「把針筒給我。」
阿爾弗雷德將針筒裝回了袋子裡。不管是哪種方式,看見對方全然不愛惜自己的態度讓他非常不舒服。他拉近了亞瑟的肩膀,並將對方的頭按在自己的肩膀上。
「你要做什麼——」
「不要動。」阿爾弗雷德深吸一口氣,拉起了對方的右手。「等一下會痛的話就叫出來,不要咬到自己的舌頭——」
「你說什麼——啊!」
亞瑟還沒來得及掙脫開來,阿爾弗雷德就直接將他的右手腕朝著關節原本的位置用力一扳。他感受得到亞瑟全身劇烈一震,以及對方的淚水沾濕了他的肩頭衣物的觸感;亞瑟後來並沒有喊叫出聲,事實上,他直接咬在阿爾弗雷德的肩頭上,連一句話都說不出。
亞瑟咬得很用力,傳至阿爾弗雷德身上的痛覺尖銳且鮮明。但他沒有推開對方,相反地,他抱緊了亞瑟。一直到亞瑟抽出沒有受傷的左手撫上他的臉頰時,阿爾弗雷德才發現他的臉上佈滿淚水。
一定是亞瑟哭了,他想。直到透過自己一片模糊的視野,他才發現那的確是自己的淚。
到成年之後他就沒有再哭過了,因為他的生活中不會有著悲傷跟委屈,他一向不容許那些情感入侵自己的世界。然而這也是他生平第一次不是為了自己哭泣,而是為了對他者的憐憫及心痛而落淚。
一直到長久的靜默過後,亞瑟才虛弱地開口。他的聲音遙遠地傳來,最終傳進了阿爾弗雷德的耳中。
「——你為什麼要哭?」
「天啊,我覺得我大概是瘋了。」阿爾弗雷德沒有抬頭。「——你要負責。」
「負責什麼?」亞瑟的聲音很安靜。
「我無法對除了你之外的人產生反應了。」
「……如果這也算愛的告白,你的口才比起上一次好多了。」亞瑟疲倦地笑了。「有任何人說過你很霸道嗎?」
「大概有吧。我會嘗試從今以後紳士一點。」阿爾弗雷德攔腰抱起了對方,亞瑟的體重就跟他所想的一樣輕。「這裡太冷,在你傷好前就住我房間——我會負責的。」
「這樣不太好,阿爾弗雷德。」掛在對方的身上,亞瑟嘆了口氣。「我無法承受他人過多的好意。」
「這不是好意。」阿爾推開了門。「我這麼做是因為看不到你,我會瘋掉。」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