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ar Alfred 7-12
※2010年《Dear Alfred》
※APH米英
※原作衍生
Dear Alfred
7.
「你來幹嘛?」亞瑟忙著看後視鏡。「今天可是工作天。」
「……我想來找你。」阿爾弗雷德聽起來猶如槁木死灰。
「雖然我知道你從來不事先打電話告知,但我還是要說。」亞瑟嘆了口氣。「下次,請記得先打電話來。」
「……噢。」阿爾弗雷德不滿地回應。「給英國紳士維持住一個完美表象的機會嗎?」
「嘰──」地一聲,他用力踩了剎車。
「你什麼意思?」
亞瑟銳利地看向阿爾弗雷德,發現對方也帶著充滿挑戰的眼神直視著他,湛藍的眼瞳如冰一般。
「沒什麼意思,只是在想有沒有可能是誰。琴恩?愛蜜莉?」
「--等等。」亞瑟深吸一口氣。
「蘿拉、蘇……還是法蘭西斯?」阿爾弗雷德像小孩子鬧彆扭一樣,將頭扭向了車窗的方向。
「你何不先下車,讓我狠狠揍你三拳?」亞瑟完全不打算掩飾他的不爽。除了鬍渣男外,阿爾弗雷德舉出的都是幾個他熟識的政府職員,包括他的秘書。「我以為我上個禮拜跟你談得很清楚,我沒有新的對象。」
「可是我就是不懂啊,分手的理由。」阿爾弗雷德提高了音量。「我才不想找你吵架,我只是不懂為什麼你不愛我,就這樣。」
亞瑟再度駛動車子,他嘆了口氣。「--好吧,你這一整個禮拜過得怎麼樣?」
「糟透了。我家上司叫我回家休息。」阿爾弗雷德語氣死板。「……你呢?」
「……。」
老實說,自從亞瑟做出了分手的決定之後,他只覺得自己心情豁然開朗,因此阿爾弗雷德會如此憔悴地出現在倫敦還真是嚇了他好大的一跳。
--為什麼要這麼執著呢?亞瑟頭痛地想。各退一步不是會比較好嗎?
「說吧。」
「……說什麼?」
「關於我們兩個人的關係。」阿爾弗雷德說。「亞瑟,攤牌。很顯然你覺得我不夠好,那就來談一談吧。」
來了來了。亞瑟真想避免這種話題。「我不希望你改變你自己,阿爾弗雷德。」
「但是只要你願意說,也許我可以改變。」阿爾弗雷德不滿地說。
「重點就在這裡--我不希望談戀愛折磨到我們彼此。」這是實話,亞瑟心想。「我是不會將我的快樂建築在你的痛苦上的。」
「你不說我怎麼會知道。」阿爾弗雷德睜大了眼,看起來意志堅定。「快點,我們來批鬥大會!」
「……批你個大頭。」亞瑟斜睨對方。「你可以把車窗降下來去外面淋雨,腦袋才不會燒壞。」
「快一點,我很認真!」阿爾弗雷德置若罔聞。「--不坦率又個性陰暗、老是悲觀主義。」
「啥?」亞瑟差點雙手離開方向盤,但他馬上將車身再度打直。「你真的很欠打。」
「快一點,現在我們不吵架。」阿爾弗雷德根本就沒有聽進去。「換你了,我們要輪流舉出對方的缺點,一次一個。」
「非常不好意思,瓊斯先生,」亞瑟陰沉地說。「我怎麼認為我剛剛聽到的好像是三個?」
「那是因為你缺點好像還滿多的。」阿爾弗雷德的表情似乎很認真,真是他媽的。「--酒品差。快點,不然你要輸我了!」
「目中無人。」亞瑟回嘴,他本來不想擴大戰局的。「而且非常自我中心。」
「WOW!這是我第一次聽到!」阿爾弗雷德馬上接話。「易怒,其實心胸狹窄。孤僻不合群。」
「--你這狗娘養的。」
「HAHAHA你在說你自己嗎☆」
「非常好--你四肢發達。」
「你會跟空氣說話--等一下,四肢發達怎麼算是缺點?」
「那代表你的身體都沒有輸送養份到你腦子裡。」他理所當然地回話。「--你世界地理奇差。」
「所以呢?」阿爾弗雷德不服輸地說。「至少我是世界的英雄。」
「對我而言你是世界級聽不懂人話的混帳。」亞瑟道,他現在不打算保留火力了。「不會判讀現場氣氛、不會設身處地替人設想、不接受別人的良好提議。」
「是喔真是謝謝你--怎麼我之前都沒有聽你說過。」這是在玩文字接龍嗎?阿爾弗雷德又馬上接了下去。「我覺得你也常常目中無人。」
「而你太過浪漫主義。等等,我哪裡目中無人了?」
「有啊很久以前,前日不落帝國大人。」
「--請把那個稱之為實力堅強。」亞瑟默默地在心中腹誹對方。「我們把重點集中到現代。」
「……你每次都冷淡批評我拍出來的電影。」
阿爾弗雷德今天的心情是在洗三溫暖嗎?亞瑟覺得他現在聽起來可憐兮兮又無比悲痛,仿若受害者。「每次都在會議現場批評我的提案。」
「我只是實話實說,你不用太放在心上……」該死,為什麼他要安慰他?「--阿爾弗雷德?」
「反正在你眼中我就是什麼都不會嘛。」阿爾弗雷德的聲音聽起來像悶在枕頭裡。「對你而言,我無法成為談情說愛的對象,總結剛剛所說的,你覺得我不夠成熟。」
「我……欸、欸?」亞瑟不太懂阿爾弗雷德怎麼了,可是他開始懷疑剛剛的一切都是對方在套他的話。「其、其實你也沒這麼糟啦,就說不要放在心上--」
--到底他為什麼要安慰他啊?
亞瑟還來不及想出問題的答案,因為阿爾弗雷德竟然哭了--當然不是孩子氣的哭泣,但對方的眼睛頓時之間像沒關緊的水龍頭一樣掉下淚來。
「--拜託不要丟下我。」坐副駕駛座的阿爾弗雷德身體向前傾,臉埋在臂彎裡頂著前方的置物箱。「……我們重新開始一次好不好?」
8.
亞瑟用鑰匙開了自家的大門。阿爾弗雷德沒有說話,而只是默默跟在他身後。
「喏,拿去。」他在廚房櫥櫃中摸索了一下,不自在地伸出了手,遞出昨天烤好的司康餅。「不是為你做的,是我自己本來要吃的。」
「我知道。」十九歲青年乾脆地回答。「──謝謝你,亞瑟。」
「……。」亞瑟覺得自己撞到鬼了,從阿爾弗雷德疑惑的雙眼可以看得出來,他瞪著對方的表情應該很恐怖。
阿爾弗雷德從來不會為了司康餅而道謝,他通常只會拿它們來模擬美國國防部最新開發的武器;阿爾弗雷德就和大多數的美國人一樣,他的道謝從來不正式,頂多就是「謝啦」、「多謝」,從來沒有「謝謝你」這個選項。
「……我還是覺得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比較好。」亞瑟憋了很久,最後吐出了這句話。「你會失望的。」
「我覺得你才是搞不清楚狀況。」阿爾弗雷德邊吃司康餅邊說。「我會努力改變給你看的。」
「我沒有要勉強你的意思。還有,剛剛在車上講的那些就忘了吧--雖然我想你本來明天早上起床就會忘得一乾二淨。」
「--三個月好了。」
「三個月什麼?」
「我們重新開始。」阿爾弗雷德不服輸地咬著司康餅,不過他的眼睛又慢慢浮現出了光彩。「然後這次你就一定會愛上我了。」
「我才不要。」亞瑟馬上回話。「我是很認真地要跟你分手的。」
「那好,」阿爾弗雷德也馬上回話,還比他大聲。「我也是很認真地要跟你復合的。如何?」
「就說我拒絕,你是笨蛋嗎?」
「這樣不公平,亞瑟。」阿爾弗雷德清了清嗓子,他瞪著他。「我『同意』了你的分手,因此你也要『同意』我的復合行程才行,這樣才公平。」
「這是哪門子見鬼的邏輯──」
「不然你現在直接趕我出去吧。」阿爾弗雷德打斷他。「先說好,我個人反對什麼分手了還能做朋友的理論喔。」
「你明明知道我不會趕你出門。」對方的死纏爛打太過驚人,令亞瑟頭痛起來。「你該不會是在威脅我吧?」
「才沒有,我又沒有籌碼。」阿爾弗雷德哀傷地說。「只要給我一次機會,再一次就好。」
「……。」
「拜託嘛。」對方帶著祈求的眼神,只差沒有搖個尾巴。
「……隨便你吧。」亞瑟還是覺得自己受到了脅迫,但阿爾弗雷德的表情又讓他很不忍心。「──不過我勸你不要抱著太大的希望。」
9.
OK,非常好,雖然不到敗部復活但勉強看起來像是一場平局--阿爾弗雷德這樣安慰著自己。亞瑟在車上跟他吵架時提出了一些可能是中傷但非常有參考價值的論點,阿爾弗雷德決定將那些缺點歸類到「亞瑟不愛自己」的理由類一欄。接著他需要的是作戰計劃。
亞瑟的缺點就在於他是個現實主義者,阿爾弗雷德心想。現實主義者是戀愛當中的恐怖分子--本來就沒有人用腦子來談戀愛,雖然看不見對方的想法,但阿爾弗雷德非常篤定對方的腦袋裡現在鐵定充滿了一千零一個為什麼不能繼續跟他交往的實際理由。
愛上一個古怪又思想扭曲又毫不浪漫的英國人真是他這輩子最大的失策。不過阿爾弗雷德的人生哲學是已經發生的事就讓他過去,他現在要專注的是怎麼讓亞瑟重新接受並愛上自己。而既然他是世界的英雄,這種小事應該不難辦到--畢竟有誰會討厭有個英雄男朋友?
現在他所需要做的,就是當個「成熟又會替人設想」的英雄。阿爾弗雷德開始迅速在自己的腦海中擬訂這樣的英雄角色所該擁有的形象和條件。
--好像不難嘛。
阿爾弗雷德開始計畫該如何打電話約對方出來約會。
*如何成功約亞瑟出來吃頓燭光晚餐?範例一:
「這裡是亞瑟‧柯克蘭。」
「親愛的,我好想你。」
「你還好吧?」(「你沒吃錯藥吧?」)
「沒有,下禮拜要不要來紐約一趟?我們出去吃個晚餐。」
「阿爾弗雷德,你沒有自己的工作嗎?」
「可是我這幾天很努力先做完了,所以這週末是空的。不然我到你家去?」
「……還是我去你家吧。」(路線A,阿爾弗雷德註記)
「太好了!我會幫你訂機票!那麼先這樣,我愛你。」
「──喔。」
阿爾弗雷德咬著鉛筆,雖然還沒列出路線B,苦思了十秒鐘之後他還是決定將桌上的紙揉爛,再丟到房間一角的字紙簍。明明就只是撥通電話,剛剛卻是他鎮守桌前寫出來的第五份台詞(還順便包括亞瑟可能會回答的份)……阿爾弗雷德有點困惑,他覺得台詞本身好像抓不出什麼問題,但組合在一起的效果似乎沒有他想像中來得好。
不夠,這樣還不夠。熱情有餘但成熟不足,阿爾弗雷德覺得亞瑟只會當他腦袋燒壞了,而這樣就算約會成功,他們晚餐的氣氛大概會跟倫敦的冬天一樣寒冷。
──到底該如何營造出讓戀愛恐怖份子也投降的浪漫氛圍?
阿爾弗雷德開始想要找人求救。有人曾經跟他說過,戀愛像戰爭;而如果這是他的作戰計畫,現在他所需要的是個軍師。
10.
阿爾弗雷德隔天又飛回美國了,亞瑟覺得他根本就是神經病。就算有國家幫他買單機票費用或是聯合航空給了他一整年份的免費機票好了,這樣在兩國間飛來飛去不但浪費時間,飛機燃料還會造成巨大的地球汙染。
他答應了阿爾弗雷德的請求,但並不是因為他突然覺得阿爾弗雷德魅力十足(好啦,他承認是拿他有點沒辦法),而是因為他認為如果花三個月就能徹底讓阿爾弗雷德死心也不錯,省得製造給對方日後藕斷絲連的機會。
──才想到這裡,手機就適時地響了起來,螢幕上頭顯示著阿爾弗雷德的名字。
亞瑟嘆了口氣,接了起來。
「亞瑟‧柯克蘭。」
「……。」
「……阿爾?」他遲疑地詢問。「怎麼了?」
「沒事,只是想問你……週末要不要來我家玩?」
「週末嗎?」他翻了下行事曆。最近都是阿爾弗雷德不請自來騷擾他,偶爾去他家一趟也許會不錯。「應該可以,好吧。」
「太好了!喔不,我是說……真好。」阿爾弗雷德講話有點扭扭捏捏的。「我再請我的秘書訂機票給你。」
「──噢,好。」亞瑟試圖冷靜地回答。「謝謝,真令人印象深刻。那麼還有事嗎?」
「沒有了。亞瑟,我……」
「你什麼?」
「我──我很想你。」阿爾弗雷德聽起來快缺氧了。「就這樣。」
他不小心被嘴邊的紅茶給燙到了。
「……可是你前天才剛從我家離開啊。」
「但是我說的都是真的……」
「──好吧,我也想你。這樣可以了吧?」
看起來大概是比可以好上很多,因為阿爾弗雷德用著比剛剛高八度的聲音充滿朝氣地跟自己說再見,太奇怪了。
掛掉電話之後,他並沒有馬上回到處理工作的程序。亞瑟把玩著手中的手機好一會兒,這個阿爾弗雷德好像哪裡怪怪的,簡直就像被人重新設定過一樣,有點詭異。
亞瑟思索了很久,這種變異雖然微小卻有可能只是個開端,阿爾弗雷德的人格轉換對他而言可媲美全球暖化和聖嬰現象的嚴重性。不過,在不清楚對方目前底細的情況之下,他決定暫時按兵不動。
11.
「在我看來,您只是欠缺了某些必要的元素。」
什麼元素?阿爾弗雷德有點搞不太懂。
「──第五元素嗎?」他有點謹慎地開口。
自從亞瑟當面批評說他讀不懂人話之後,阿爾弗雷德就開始嘗試注意自己是不是常常漏聽掉了什麼。
「咳咳,不是你所想的那種。」本田菊在視訊視窗的另一端好像被茶嗆到了,他抹了抹嘴邊。「阿爾弗雷德先生,你覺得亞瑟先生喜歡你嗎?」
「我……我其實不太確定。」阿爾弗雷德壓低了聲音,認真地看著視訊另一頭的本田。「不過我想應該是喜歡吧,不然他幹嘛一直注意我,還為我做那麼多事?」
「唔……看來有必要了解一下事態狀況呢。」本田單手支起下顎。「──冒昧請問一下,可以舉例亞瑟先生為你做了哪些事嗎?」
「嗯,好吧。」阿爾弗雷德開始仔細地回想。「你也知道嘛,他每次在國際會議上都只針對我一個人做批評,然後每次我擅自跑去他家玩時都會被他罵。」
「……這好像跟喜歡的定義有點落差呢。不過考慮到對象是亞瑟先生,還是請繼續說下去吧。」
「對,我接著才要講重點。」阿爾弗雷德不服氣地說。「可是亞瑟他會自己雞婆過來幫我修改會議提案、跑去他家他會請我喝下午茶,還會烤司康餅給我吃、約他去吃晚餐或出去玩他不會拒絕、要他陪我看電影或玩電動,雖然他總是非常尖酸刻薄,卻沒有真正拒絕我過。」──除了最後一次之外,阿爾弗雷德偷偷在心裡加了句。
「嗯……非常有趣。」本田接著沉默了一下。「依照亞瑟先生的屬性來判斷,這的確應該是喜歡沒有錯。」
──喔耶!阿爾弗雷德差點直接歡呼出來。不過本田馬上緊接著開口。
「再問一個比較冒昧的問題。」本田在螢幕另一端鎮定地說。「你跟亞瑟先生在之前的交往階段中,進展到何種程度了?」
「什麼程度?」阿爾弗雷德愣了一下。
「好吧,我們可以改成選擇題。」本田從容不迫地接話。「牽手、擁抱、接吻,你們經歷過這些階段了嗎?」
「唔……牽手跟擁抱都有,接吻大概還沒。」阿爾弗雷德有些不甘願地回答。「你也知道,兩國飛來飛去很麻煩,而我也認為我們沒有時間的壓力。」
「那麼我就合理推測你們後面的階段也都還沒經歷過了。」本田嘆氣,還惋惜地搖了搖頭。「可惜啊,你錯過了好機會呢。」
「──什麼?我錯過了什麼?」他坐立難安地在電腦前換了個姿勢。
「阿爾弗雷德先生,我認為對方現在對你的感情應該不是愛情。」本田雲淡風輕地說。「──應該比較接近於母愛。」
「母什麼?」阿爾弗雷德錯愕地開口。
「母愛呀,亞瑟先生不是曾經是你的兄長嗎?」對方在螢幕對面,看起來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真是可惜,本來應該有百分之八十的機會可以達成……啊、我是說,就算不是母愛,亞瑟先生現在對你懷抱的感情很顯然地比較接近於家人之愛。」
「可是我很確定亞瑟並沒有把我當過去的弟弟看,真的。」阿爾弗雷德馬上想起了上個禮拜的對話。「──你確定你沒有哪裡搞錯了?」
「原來亞瑟先生曾經這樣表示過嗎?」本田擊了掌。「那這樣就好辦了,阿爾弗雷德先生,你還有大約百分之五十的機會可以挽回對方喔。」
「啊?」阿爾弗雷德發現他完全跟不上事態的發展。
12.
今天車上放的音樂不是碧昂絲、不是小甜甜布蘭妮,是阿爾弗雷德不知道去哪裡翻來的披頭四精選輯。
「那麼我們去吃晚飯囉,亞瑟!」阿爾弗雷德朝氣十足地說。
「……唔、嗯。」狀況有點詭異,亞瑟只能含糊應答。
紐約看起來比平常奇怪。亞瑟說不太上來差異性究竟在哪裡(也許是天空的顏色或氣溫),他只知道這一切大概跟眼前詭異的阿爾弗雷德脫不了關係。首先,對方少見地穿了體面的西裝來接機,以至於這大概是認識對方兩百多年來,他第一次覺得自己比阿爾弗雷德更儀容不整。
接著的事態發展就更奇怪了,亞瑟的行李並不多,不過阿爾弗雷德和飯店服務生一樣稱職地接過行李袋,完全不讓他有婉謝的機會。最恐怖的事情發生在他們開車往曼哈頓前,阿爾弗雷德紳士地幫他開了車門。
這真是太可怕了──亞瑟完全沒有想過有朝一日可以這樣形容阿爾弗雷德,他家的文豪是怎麼說的?上帝原諒他將紳士和美國人這兩個詞放在一起。但彬彬有禮的阿爾弗雷德簡直就像是從另一個宇宙來的,坐上了副駕駛座的位子,亞瑟只擔心對方的腦子有沒有問題──他希望等一下不用帶他上醫院去掛精神科。
「今天的晚餐我挑了一間在格林威治村附近的餐廳。」一邊開車,阿爾弗雷德一邊解釋行程。「你一定會喜歡的。」
「是吃什麼料理?」亞瑟問,一邊在心裡祈禱不要是漢堡。
「唔,是法式料理。你喜歡嗎?」阿爾弗雷德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想你可能也不想吃漢堡吧?所以就查了一下美食指南……你怎麼了?」
阿爾弗雷德詢問的原因,是因為亞瑟降下了車窗。
「──沒事。」他只是需要一些新鮮空氣。「法式料理很──很好,我說真的。」
「是嗎?那就好。」阿爾弗雷德露出了大大的笑容,亞瑟第一次注意到對方臉上有著酒窩。「我本來很擔心又要被你批評了。」
「……批不批評什麼的,等真的吃了才能決定啦。」他不自在地回話。「話說回來,你以前曾經在意過我的批評過嗎?」
「就是因為以前沒有做到,所以現在要補償回來啊。」阿爾弗雷德辯解道。「這點小事是難不倒英雄的。」
原來如此,亞瑟在心中嘆氣。對方想必是把他們上次在車子裡爭吵的內容都聽了進去,他第一次領悟到阿爾弗雷德必要之時也是可以聽懂人話的,現在眼前的這個人八成是很努力地想要在這段關係裡起死回生,好成功獲得他的青睞。
然而亞瑟只覺得坐立難安,基於太過了解阿爾弗雷德的脾性,他無法習慣被對方殷勤對待,更別提眼前的這個人根本就不像是一週前他所認識的阿爾弗雷德。
※TBC
※APH米英
※原作衍生
Dear Alfred
7.
「你來幹嘛?」亞瑟忙著看後視鏡。「今天可是工作天。」
「……我想來找你。」阿爾弗雷德聽起來猶如槁木死灰。
「雖然我知道你從來不事先打電話告知,但我還是要說。」亞瑟嘆了口氣。「下次,請記得先打電話來。」
「……噢。」阿爾弗雷德不滿地回應。「給英國紳士維持住一個完美表象的機會嗎?」
「嘰──」地一聲,他用力踩了剎車。
「你什麼意思?」
亞瑟銳利地看向阿爾弗雷德,發現對方也帶著充滿挑戰的眼神直視著他,湛藍的眼瞳如冰一般。
「沒什麼意思,只是在想有沒有可能是誰。琴恩?愛蜜莉?」
「--等等。」亞瑟深吸一口氣。
「蘿拉、蘇……還是法蘭西斯?」阿爾弗雷德像小孩子鬧彆扭一樣,將頭扭向了車窗的方向。
「你何不先下車,讓我狠狠揍你三拳?」亞瑟完全不打算掩飾他的不爽。除了鬍渣男外,阿爾弗雷德舉出的都是幾個他熟識的政府職員,包括他的秘書。「我以為我上個禮拜跟你談得很清楚,我沒有新的對象。」
「可是我就是不懂啊,分手的理由。」阿爾弗雷德提高了音量。「我才不想找你吵架,我只是不懂為什麼你不愛我,就這樣。」
亞瑟再度駛動車子,他嘆了口氣。「--好吧,你這一整個禮拜過得怎麼樣?」
「糟透了。我家上司叫我回家休息。」阿爾弗雷德語氣死板。「……你呢?」
「……。」
老實說,自從亞瑟做出了分手的決定之後,他只覺得自己心情豁然開朗,因此阿爾弗雷德會如此憔悴地出現在倫敦還真是嚇了他好大的一跳。
--為什麼要這麼執著呢?亞瑟頭痛地想。各退一步不是會比較好嗎?
「說吧。」
「……說什麼?」
「關於我們兩個人的關係。」阿爾弗雷德說。「亞瑟,攤牌。很顯然你覺得我不夠好,那就來談一談吧。」
來了來了。亞瑟真想避免這種話題。「我不希望你改變你自己,阿爾弗雷德。」
「但是只要你願意說,也許我可以改變。」阿爾弗雷德不滿地說。
「重點就在這裡--我不希望談戀愛折磨到我們彼此。」這是實話,亞瑟心想。「我是不會將我的快樂建築在你的痛苦上的。」
「你不說我怎麼會知道。」阿爾弗雷德睜大了眼,看起來意志堅定。「快點,我們來批鬥大會!」
「……批你個大頭。」亞瑟斜睨對方。「你可以把車窗降下來去外面淋雨,腦袋才不會燒壞。」
「快一點,我很認真!」阿爾弗雷德置若罔聞。「--不坦率又個性陰暗、老是悲觀主義。」
「啥?」亞瑟差點雙手離開方向盤,但他馬上將車身再度打直。「你真的很欠打。」
「快一點,現在我們不吵架。」阿爾弗雷德根本就沒有聽進去。「換你了,我們要輪流舉出對方的缺點,一次一個。」
「非常不好意思,瓊斯先生,」亞瑟陰沉地說。「我怎麼認為我剛剛聽到的好像是三個?」
「那是因為你缺點好像還滿多的。」阿爾弗雷德的表情似乎很認真,真是他媽的。「--酒品差。快點,不然你要輸我了!」
「目中無人。」亞瑟回嘴,他本來不想擴大戰局的。「而且非常自我中心。」
「WOW!這是我第一次聽到!」阿爾弗雷德馬上接話。「易怒,其實心胸狹窄。孤僻不合群。」
「--你這狗娘養的。」
「HAHAHA你在說你自己嗎☆」
「非常好--你四肢發達。」
「你會跟空氣說話--等一下,四肢發達怎麼算是缺點?」
「那代表你的身體都沒有輸送養份到你腦子裡。」他理所當然地回話。「--你世界地理奇差。」
「所以呢?」阿爾弗雷德不服輸地說。「至少我是世界的英雄。」
「對我而言你是世界級聽不懂人話的混帳。」亞瑟道,他現在不打算保留火力了。「不會判讀現場氣氛、不會設身處地替人設想、不接受別人的良好提議。」
「是喔真是謝謝你--怎麼我之前都沒有聽你說過。」這是在玩文字接龍嗎?阿爾弗雷德又馬上接了下去。「我覺得你也常常目中無人。」
「而你太過浪漫主義。等等,我哪裡目中無人了?」
「有啊很久以前,前日不落帝國大人。」
「--請把那個稱之為實力堅強。」亞瑟默默地在心中腹誹對方。「我們把重點集中到現代。」
「……你每次都冷淡批評我拍出來的電影。」
阿爾弗雷德今天的心情是在洗三溫暖嗎?亞瑟覺得他現在聽起來可憐兮兮又無比悲痛,仿若受害者。「每次都在會議現場批評我的提案。」
「我只是實話實說,你不用太放在心上……」該死,為什麼他要安慰他?「--阿爾弗雷德?」
「反正在你眼中我就是什麼都不會嘛。」阿爾弗雷德的聲音聽起來像悶在枕頭裡。「對你而言,我無法成為談情說愛的對象,總結剛剛所說的,你覺得我不夠成熟。」
「我……欸、欸?」亞瑟不太懂阿爾弗雷德怎麼了,可是他開始懷疑剛剛的一切都是對方在套他的話。「其、其實你也沒這麼糟啦,就說不要放在心上--」
--到底他為什麼要安慰他啊?
亞瑟還來不及想出問題的答案,因為阿爾弗雷德竟然哭了--當然不是孩子氣的哭泣,但對方的眼睛頓時之間像沒關緊的水龍頭一樣掉下淚來。
「--拜託不要丟下我。」坐副駕駛座的阿爾弗雷德身體向前傾,臉埋在臂彎裡頂著前方的置物箱。「……我們重新開始一次好不好?」
8.
亞瑟用鑰匙開了自家的大門。阿爾弗雷德沒有說話,而只是默默跟在他身後。
「喏,拿去。」他在廚房櫥櫃中摸索了一下,不自在地伸出了手,遞出昨天烤好的司康餅。「不是為你做的,是我自己本來要吃的。」
「我知道。」十九歲青年乾脆地回答。「──謝謝你,亞瑟。」
「……。」亞瑟覺得自己撞到鬼了,從阿爾弗雷德疑惑的雙眼可以看得出來,他瞪著對方的表情應該很恐怖。
阿爾弗雷德從來不會為了司康餅而道謝,他通常只會拿它們來模擬美國國防部最新開發的武器;阿爾弗雷德就和大多數的美國人一樣,他的道謝從來不正式,頂多就是「謝啦」、「多謝」,從來沒有「謝謝你」這個選項。
「……我還是覺得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比較好。」亞瑟憋了很久,最後吐出了這句話。「你會失望的。」
「我覺得你才是搞不清楚狀況。」阿爾弗雷德邊吃司康餅邊說。「我會努力改變給你看的。」
「我沒有要勉強你的意思。還有,剛剛在車上講的那些就忘了吧--雖然我想你本來明天早上起床就會忘得一乾二淨。」
「--三個月好了。」
「三個月什麼?」
「我們重新開始。」阿爾弗雷德不服輸地咬著司康餅,不過他的眼睛又慢慢浮現出了光彩。「然後這次你就一定會愛上我了。」
「我才不要。」亞瑟馬上回話。「我是很認真地要跟你分手的。」
「那好,」阿爾弗雷德也馬上回話,還比他大聲。「我也是很認真地要跟你復合的。如何?」
「就說我拒絕,你是笨蛋嗎?」
「這樣不公平,亞瑟。」阿爾弗雷德清了清嗓子,他瞪著他。「我『同意』了你的分手,因此你也要『同意』我的復合行程才行,這樣才公平。」
「這是哪門子見鬼的邏輯──」
「不然你現在直接趕我出去吧。」阿爾弗雷德打斷他。「先說好,我個人反對什麼分手了還能做朋友的理論喔。」
「你明明知道我不會趕你出門。」對方的死纏爛打太過驚人,令亞瑟頭痛起來。「你該不會是在威脅我吧?」
「才沒有,我又沒有籌碼。」阿爾弗雷德哀傷地說。「只要給我一次機會,再一次就好。」
「……。」
「拜託嘛。」對方帶著祈求的眼神,只差沒有搖個尾巴。
「……隨便你吧。」亞瑟還是覺得自己受到了脅迫,但阿爾弗雷德的表情又讓他很不忍心。「──不過我勸你不要抱著太大的希望。」
9.
OK,非常好,雖然不到敗部復活但勉強看起來像是一場平局--阿爾弗雷德這樣安慰著自己。亞瑟在車上跟他吵架時提出了一些可能是中傷但非常有參考價值的論點,阿爾弗雷德決定將那些缺點歸類到「亞瑟不愛自己」的理由類一欄。接著他需要的是作戰計劃。
亞瑟的缺點就在於他是個現實主義者,阿爾弗雷德心想。現實主義者是戀愛當中的恐怖分子--本來就沒有人用腦子來談戀愛,雖然看不見對方的想法,但阿爾弗雷德非常篤定對方的腦袋裡現在鐵定充滿了一千零一個為什麼不能繼續跟他交往的實際理由。
愛上一個古怪又思想扭曲又毫不浪漫的英國人真是他這輩子最大的失策。不過阿爾弗雷德的人生哲學是已經發生的事就讓他過去,他現在要專注的是怎麼讓亞瑟重新接受並愛上自己。而既然他是世界的英雄,這種小事應該不難辦到--畢竟有誰會討厭有個英雄男朋友?
現在他所需要做的,就是當個「成熟又會替人設想」的英雄。阿爾弗雷德開始迅速在自己的腦海中擬訂這樣的英雄角色所該擁有的形象和條件。
--好像不難嘛。
阿爾弗雷德開始計畫該如何打電話約對方出來約會。
*如何成功約亞瑟出來吃頓燭光晚餐?範例一:
「這裡是亞瑟‧柯克蘭。」
「親愛的,我好想你。」
「你還好吧?」(「你沒吃錯藥吧?」)
「沒有,下禮拜要不要來紐約一趟?我們出去吃個晚餐。」
「阿爾弗雷德,你沒有自己的工作嗎?」
「可是我這幾天很努力先做完了,所以這週末是空的。不然我到你家去?」
「……還是我去你家吧。」(路線A,阿爾弗雷德註記)
「太好了!我會幫你訂機票!那麼先這樣,我愛你。」
「──喔。」
阿爾弗雷德咬著鉛筆,雖然還沒列出路線B,苦思了十秒鐘之後他還是決定將桌上的紙揉爛,再丟到房間一角的字紙簍。明明就只是撥通電話,剛剛卻是他鎮守桌前寫出來的第五份台詞(還順便包括亞瑟可能會回答的份)……阿爾弗雷德有點困惑,他覺得台詞本身好像抓不出什麼問題,但組合在一起的效果似乎沒有他想像中來得好。
不夠,這樣還不夠。熱情有餘但成熟不足,阿爾弗雷德覺得亞瑟只會當他腦袋燒壞了,而這樣就算約會成功,他們晚餐的氣氛大概會跟倫敦的冬天一樣寒冷。
──到底該如何營造出讓戀愛恐怖份子也投降的浪漫氛圍?
阿爾弗雷德開始想要找人求救。有人曾經跟他說過,戀愛像戰爭;而如果這是他的作戰計畫,現在他所需要的是個軍師。
10.
阿爾弗雷德隔天又飛回美國了,亞瑟覺得他根本就是神經病。就算有國家幫他買單機票費用或是聯合航空給了他一整年份的免費機票好了,這樣在兩國間飛來飛去不但浪費時間,飛機燃料還會造成巨大的地球汙染。
他答應了阿爾弗雷德的請求,但並不是因為他突然覺得阿爾弗雷德魅力十足(好啦,他承認是拿他有點沒辦法),而是因為他認為如果花三個月就能徹底讓阿爾弗雷德死心也不錯,省得製造給對方日後藕斷絲連的機會。
──才想到這裡,手機就適時地響了起來,螢幕上頭顯示著阿爾弗雷德的名字。
亞瑟嘆了口氣,接了起來。
「亞瑟‧柯克蘭。」
「……。」
「……阿爾?」他遲疑地詢問。「怎麼了?」
「沒事,只是想問你……週末要不要來我家玩?」
「週末嗎?」他翻了下行事曆。最近都是阿爾弗雷德不請自來騷擾他,偶爾去他家一趟也許會不錯。「應該可以,好吧。」
「太好了!喔不,我是說……真好。」阿爾弗雷德講話有點扭扭捏捏的。「我再請我的秘書訂機票給你。」
「──噢,好。」亞瑟試圖冷靜地回答。「謝謝,真令人印象深刻。那麼還有事嗎?」
「沒有了。亞瑟,我……」
「你什麼?」
「我──我很想你。」阿爾弗雷德聽起來快缺氧了。「就這樣。」
他不小心被嘴邊的紅茶給燙到了。
「……可是你前天才剛從我家離開啊。」
「但是我說的都是真的……」
「──好吧,我也想你。這樣可以了吧?」
看起來大概是比可以好上很多,因為阿爾弗雷德用著比剛剛高八度的聲音充滿朝氣地跟自己說再見,太奇怪了。
掛掉電話之後,他並沒有馬上回到處理工作的程序。亞瑟把玩著手中的手機好一會兒,這個阿爾弗雷德好像哪裡怪怪的,簡直就像被人重新設定過一樣,有點詭異。
亞瑟思索了很久,這種變異雖然微小卻有可能只是個開端,阿爾弗雷德的人格轉換對他而言可媲美全球暖化和聖嬰現象的嚴重性。不過,在不清楚對方目前底細的情況之下,他決定暫時按兵不動。
11.
「在我看來,您只是欠缺了某些必要的元素。」
什麼元素?阿爾弗雷德有點搞不太懂。
「──第五元素嗎?」他有點謹慎地開口。
自從亞瑟當面批評說他讀不懂人話之後,阿爾弗雷德就開始嘗試注意自己是不是常常漏聽掉了什麼。
「咳咳,不是你所想的那種。」本田菊在視訊視窗的另一端好像被茶嗆到了,他抹了抹嘴邊。「阿爾弗雷德先生,你覺得亞瑟先生喜歡你嗎?」
「我……我其實不太確定。」阿爾弗雷德壓低了聲音,認真地看著視訊另一頭的本田。「不過我想應該是喜歡吧,不然他幹嘛一直注意我,還為我做那麼多事?」
「唔……看來有必要了解一下事態狀況呢。」本田單手支起下顎。「──冒昧請問一下,可以舉例亞瑟先生為你做了哪些事嗎?」
「嗯,好吧。」阿爾弗雷德開始仔細地回想。「你也知道嘛,他每次在國際會議上都只針對我一個人做批評,然後每次我擅自跑去他家玩時都會被他罵。」
「……這好像跟喜歡的定義有點落差呢。不過考慮到對象是亞瑟先生,還是請繼續說下去吧。」
「對,我接著才要講重點。」阿爾弗雷德不服氣地說。「可是亞瑟他會自己雞婆過來幫我修改會議提案、跑去他家他會請我喝下午茶,還會烤司康餅給我吃、約他去吃晚餐或出去玩他不會拒絕、要他陪我看電影或玩電動,雖然他總是非常尖酸刻薄,卻沒有真正拒絕我過。」──除了最後一次之外,阿爾弗雷德偷偷在心裡加了句。
「嗯……非常有趣。」本田接著沉默了一下。「依照亞瑟先生的屬性來判斷,這的確應該是喜歡沒有錯。」
──喔耶!阿爾弗雷德差點直接歡呼出來。不過本田馬上緊接著開口。
「再問一個比較冒昧的問題。」本田在螢幕另一端鎮定地說。「你跟亞瑟先生在之前的交往階段中,進展到何種程度了?」
「什麼程度?」阿爾弗雷德愣了一下。
「好吧,我們可以改成選擇題。」本田從容不迫地接話。「牽手、擁抱、接吻,你們經歷過這些階段了嗎?」
「唔……牽手跟擁抱都有,接吻大概還沒。」阿爾弗雷德有些不甘願地回答。「你也知道,兩國飛來飛去很麻煩,而我也認為我們沒有時間的壓力。」
「那麼我就合理推測你們後面的階段也都還沒經歷過了。」本田嘆氣,還惋惜地搖了搖頭。「可惜啊,你錯過了好機會呢。」
「──什麼?我錯過了什麼?」他坐立難安地在電腦前換了個姿勢。
「阿爾弗雷德先生,我認為對方現在對你的感情應該不是愛情。」本田雲淡風輕地說。「──應該比較接近於母愛。」
「母什麼?」阿爾弗雷德錯愕地開口。
「母愛呀,亞瑟先生不是曾經是你的兄長嗎?」對方在螢幕對面,看起來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真是可惜,本來應該有百分之八十的機會可以達成……啊、我是說,就算不是母愛,亞瑟先生現在對你懷抱的感情很顯然地比較接近於家人之愛。」
「可是我很確定亞瑟並沒有把我當過去的弟弟看,真的。」阿爾弗雷德馬上想起了上個禮拜的對話。「──你確定你沒有哪裡搞錯了?」
「原來亞瑟先生曾經這樣表示過嗎?」本田擊了掌。「那這樣就好辦了,阿爾弗雷德先生,你還有大約百分之五十的機會可以挽回對方喔。」
「啊?」阿爾弗雷德發現他完全跟不上事態的發展。
12.
今天車上放的音樂不是碧昂絲、不是小甜甜布蘭妮,是阿爾弗雷德不知道去哪裡翻來的披頭四精選輯。
「那麼我們去吃晚飯囉,亞瑟!」阿爾弗雷德朝氣十足地說。
「……唔、嗯。」狀況有點詭異,亞瑟只能含糊應答。
紐約看起來比平常奇怪。亞瑟說不太上來差異性究竟在哪裡(也許是天空的顏色或氣溫),他只知道這一切大概跟眼前詭異的阿爾弗雷德脫不了關係。首先,對方少見地穿了體面的西裝來接機,以至於這大概是認識對方兩百多年來,他第一次覺得自己比阿爾弗雷德更儀容不整。
接著的事態發展就更奇怪了,亞瑟的行李並不多,不過阿爾弗雷德和飯店服務生一樣稱職地接過行李袋,完全不讓他有婉謝的機會。最恐怖的事情發生在他們開車往曼哈頓前,阿爾弗雷德紳士地幫他開了車門。
這真是太可怕了──亞瑟完全沒有想過有朝一日可以這樣形容阿爾弗雷德,他家的文豪是怎麼說的?上帝原諒他將紳士和美國人這兩個詞放在一起。但彬彬有禮的阿爾弗雷德簡直就像是從另一個宇宙來的,坐上了副駕駛座的位子,亞瑟只擔心對方的腦子有沒有問題──他希望等一下不用帶他上醫院去掛精神科。
「今天的晚餐我挑了一間在格林威治村附近的餐廳。」一邊開車,阿爾弗雷德一邊解釋行程。「你一定會喜歡的。」
「是吃什麼料理?」亞瑟問,一邊在心裡祈禱不要是漢堡。
「唔,是法式料理。你喜歡嗎?」阿爾弗雷德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想你可能也不想吃漢堡吧?所以就查了一下美食指南……你怎麼了?」
阿爾弗雷德詢問的原因,是因為亞瑟降下了車窗。
「──沒事。」他只是需要一些新鮮空氣。「法式料理很──很好,我說真的。」
「是嗎?那就好。」阿爾弗雷德露出了大大的笑容,亞瑟第一次注意到對方臉上有著酒窩。「我本來很擔心又要被你批評了。」
「……批不批評什麼的,等真的吃了才能決定啦。」他不自在地回話。「話說回來,你以前曾經在意過我的批評過嗎?」
「就是因為以前沒有做到,所以現在要補償回來啊。」阿爾弗雷德辯解道。「這點小事是難不倒英雄的。」
原來如此,亞瑟在心中嘆氣。對方想必是把他們上次在車子裡爭吵的內容都聽了進去,他第一次領悟到阿爾弗雷德必要之時也是可以聽懂人話的,現在眼前的這個人八成是很努力地想要在這段關係裡起死回生,好成功獲得他的青睞。
然而亞瑟只覺得坐立難安,基於太過了解阿爾弗雷德的脾性,他無法習慣被對方殷勤對待,更別提眼前的這個人根本就不像是一週前他所認識的阿爾弗雷德。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