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ar Alfred 25-32
※2010年《Dear Alfred》
※APH米英
※原作衍生
Dear Alfred
25.
「你竟然拿了我寄放的酒。」亞瑟皺著眉。「幹嘛不去點你的紅酒喝?死鬍渣。」
「唉喲,畢竟英格蘭無美酒嘛……再皺下去眉毛會越長越多喔。」閃過了對方的拳頭,法蘭西斯輕描淡寫地說。「不過威士忌倒是不錯啦,啊、我忘了這是從蘇格蘭來的。」
「想討打也不用這麼急。」亞瑟冷冷地說。「我是找你出來談事情的,忘了嗎?」
「當然記得囉。」法蘭西斯將酒瓶推了過來。
半瞇著眼,亞瑟看著威士忌金色的光芒在冰塊的反射下露出耀眼的光彩。
他早就忘記自己已經喝到第幾杯了,跟熟人出來喝酒的好處就是這樣,他可以製造麻煩給法蘭西斯,卻不用擔心醒來時自己正流落街頭。
跟上次他和阿爾弗雷德去喝酒時截然不同,當時亞瑟刻意找了一間熱鬧到不行裡面又擠滿年輕小鬼的店好試圖嚇跑對方,而今天他則挑了一間可以靜靜談話的地方,而不用擔心有人來打擾。
「我還是很驚訝你們兩個願意進行這麼麻煩的活動。」
「……你是指談戀愛嗎?」亞瑟遲鈍地說。「啊,是。我也很困惑。」
「所以現在又是有什麼煩惱?」法蘭西斯慢條斯理地啜飲。「你不知道怎麼優雅又決斷地甩掉對方?」
「不是。這個我自認三個月前已經作過了。」他嘟噥著。「我覺得……我好像開始有點在意起對方。」
法蘭西斯將嘴裡的酒噴了出來。
「你想死嗎?」亞瑟冷酷地看著對方。「還是你想要我幫你把鬍子都拔掉?」
「等、等一下──」法蘭西斯馬上說。「這句話等同於『你愛上阿爾弗雷德』了喔。」
「才沒有──」亞瑟沒有想到會得到這個答案。「誰要喜歡上那種欠扁的美國人!」
「--問你啊,從以前我就很想這樣問你。」
「重點是我本來很有自信可以讓對方死心的。」亞瑟不去理會對方的吐嘈。「你知道的,外在現實跟內在的理想本來就會有很大的差距。我刻意想要嚇跑對方,阿爾弗雷德卻完全不為所動,這一切都他媽的超恐怖。」
「所以你現在開始在意起對方?」法蘭西斯頗有興味地問。「解釋一下,讓哥哥發揮愛的傳教士精神拯救一向沒什麼戀愛神經的你吧。」
「……。」亞瑟想了一下還是不知道該如何啟齒,於是他決定簡單帶過。「總之,就是身體接觸,那讓我慌張,你知道的。」
法蘭西斯投給他一個憐憫的眼神。
「幹嘛。」亞瑟瞪著他。
「談戀愛是憑感覺的。」法蘭西斯將他的肩膀拉近。「我這樣碰你你有感覺嗎?」
「有,我想揍你一頓。」亞瑟馬上回答。「我覺得今天約你出來根本一點用都沒有,你跟你的愛情王國都去死吧。」
「別生氣了,敬你和其實有點無謂的理性。」法蘭西斯舉杯。「等到你們上床過了再來提分手也許還不遲。」
「──你去死吧。」
亞瑟一口喝乾了威士忌,杯中金黃的色澤讓他想起阿爾弗雷德的髮色,簡直就像麥子的顏色一樣。他不喜歡這種有點明顯的聯想,亞瑟嘆了口氣。阿爾弗雷德已經夠煩了,不該在此時也出現在他的腦海裡。
26.
阿爾弗雷德是個樂觀主義者,但是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他開始不確定自己是否具有樂觀的本錢。現在他很顯然需要一本跟路德維希一樣的書,不管是《如何和英國人談戀愛》或是《教你攻陷英國人的心》都好,套用戰爭術語來講,眼看戰役已經快要到達終點,他只想知道自己的努力有沒有白費,而敵方軍心有沒有潰散的可能。
從上次那場失敗的雨中約會之後,亞瑟的態度開始變得有點閃躲。是因為全身淋濕了所以很生氣嗎?當晚他送亞瑟回家之後對方完全沒有請他進屋,而是直接在他面前甩上了大門,連一句晚安都沒有留。
阿爾弗雷德總覺得事情太過撲朔迷離。亞瑟再怎麼樣都不會做出這種無禮的舉動,就連他之前最惹他生氣的那段日子裡都沒有──快想啊,阿爾弗雷德!他敲了敲自己的腦袋,亞瑟並沒有那麼難以了解,只要熟悉他的行為模式之後……
他本來閉著眼睛躺在陽台的躺椅上,現在他的頭卻被敲了一下。
「嘿,我今天在報紙的頭版看到你。」
阿爾弗雷德回過神睜開雙眼,才發現自己的上司彎下腰,正在和自己講話。
「──我知道,抱歉。」他仰起頭,尷尬地笑著。
今天亞瑟買下了紐約時報半版的廣告,盛大地刊登他的訃聞。「……我不懂,他這次好像比平常生氣。」
「你是說柯克蘭先生嗎?」上司瞭然於心地點了點頭。「聽說他病了,也許他只是在病床上太無聊?」
「……咦咦?他生病了?」阿爾弗雷德有點慌張。「我怎麼不知道這件事情?」
「聽說他今天沒進辦公室。」上司有點同情地看著他。「於是我只好安慰首相先生說你就算沒有生病也常常沒待在辦公室裡──啊跑掉了。」
沒有等上司說完話也沒有多想,阿爾弗雷德立刻衝下了階梯,往回家的路上奔跑。
那天晚上的詭異反應、加強火力的惡作劇、生病了沒有去工作──這些關於亞瑟的事實全部都是改變正在發生的指標。
阿爾弗雷德還是摸不清亞瑟真正的心意,不過現在也來不及了──等對方說出口他大概還要再等上兩百年吧。既然之前他們的狀況已經糟到不能再糟,阿爾弗雷德決定再孤注一擲地相信自己的樂觀一次。他要親自前往倫敦確認。
27.
亞瑟依然拒絕承認阿爾弗雷德對自己產生了吸引力,他只是請了假,決定在家裡好好休息一番,思考一下今後的對策。
他其實沒有病,頂多就是有點著涼──這個他也沒有告訴阿爾弗雷德,病假是個幌子,讓亞瑟在時間額度快要用完的現在,能夠好好思考下一步。不去辦公室也代表他不會再看到阿爾弗雷德令人困擾的禮物,這樣他就可以難得地度過完全沒有對方干擾的幾天。
「──叮咚。」
現在是接近傍晚的時間,忙完了家務,亞瑟本來打算舒服地泡壺好茶看本書,任何一個具有基本常識的英國人都不會在這段時間來拜訪他人──亞瑟有些惱怒,他現在只希望出現在門口的不是討厭的快遞員或郵差,或是任何關於阿爾弗雷德的新把戲。
結果他才一開門就後悔了。他夢魘的主角,越洋而來的不速之客就這樣堂而皇之、神清氣爽地出現在他的面前,懷中還抱了一束花。
「亞瑟。聽說你病了?」阿爾弗雷德看起來一臉天真無辜。
亞瑟總覺得這三個月來他還是沒能成功學會如何判讀環境氣氛──至少在這種情況之下任何一個懂禮貌的人都應該還他一個清淨才對。
「你應該知道,我也記得我有說過。」他按著太陽穴。「──來訪之前要記得先說一聲。」
「我知道,我剛剛有打給你,可是你沒有接。」阿爾弗雷德像個乖寶寶一樣,努力眨著眼。「然後我有傳簡訊──你有看到嗎?」
「……。」事實上,他好像昨天就把手機忘在辦公室了。「抱歉,我沒帶手機。」
「沒關係。」阿爾弗雷德歪著頭站在門口,事實上他的腳有點酸。「呃,我可以進去嗎?」
「──請進。」帶著一百二十萬個不情願,亞瑟後退一步,讓阿爾弗雷德踏進玄關。沒想到阿爾弗雷德在經過他時停了下來,抓住了他的手。
他下意識地閃開,但對方先一步摸上了他的額頭,又太近了。他到底在做什麼、他到底在做什麼、他到底在做什麼──亞瑟只覺得自己現在想殺人,但是很快地阿爾弗雷德放開了他,透過鏡片他可以看見阿爾弗雷德疑惑的眼神注視著他。
「你好像沒有發燒。」對方蹲低了些,強迫亞瑟和他的視線平視。
「我本來就沒有發燒。」亞瑟整了整衣領。
「可是你的臉有點紅,真的不要緊嗎?」
「──可能是天氣太悶熱。」他冷靜地說。由於害怕阿爾弗雷德對於謊言的敏感性,亞瑟馬上轉身逃離了對方伸手可及的勢力範圍。「你大老遠跑來要做什麼?」
「聽說你病了,跑過來照顧你不是很自然的事嗎?」阿爾弗雷德理所當然地說,並三步併作兩步,碰地一聲倒在客廳沙發上。「別忘了你有個英雄男朋友喔!」
──上帝、梅林、妖精朋友們──亞瑟在心裡哀嚎,拜託誰來幫他把這個美國人給弄走吧。
28.
根據實驗證明顯示──不,這個開頭有點老套。阿爾弗雷德必須很努力、很小心克制,才能不要將自己的情緒和意圖外顯在臉上。
今天的亞瑟不但冷淡又極力想和他拉開距離,完全一副他是煩人蒼蠅的樣子,要是在酒吧那一夜之前,阿爾弗雷德可能就會有禮地告退並還給亞瑟一個寧靜的夜晚,但是最近的亞瑟實在是太可疑了。阿爾弗雷德決定動用他讀不懂環境氣氛的天賦,來弄清楚亞瑟對他的感覺。
「亞瑟,你餓了嗎?」他露出他最開朗燦爛的笑容──每次只要這樣賣冰淇淋的小姐就會給他特別大一球。「我去煮晚餐給你吃。」
亞瑟瞪大了眼睛,彷彿他的提議是要炸掉他的廚房而不是做晚餐給他吃。真失禮,阿爾弗雷德心想,不過爭執了五分鐘之後對方還是退讓了。他在廚房笨手笨腳地忙進忙出,這樣更好,其實他的目的一直都不是做菜,他比較想要接近亞瑟。
而亞瑟果不出他所料的因為擔心廚房被炸掉,就七上八下地跟在他身邊。「亞瑟,鹽罐在哪裡?」、「亞瑟,這個怎麼切?」和「亞瑟,你可以幫我扶住烤盤嗎?」,阿爾弗雷德決定開始裝成什麼都不會,然後趁亞瑟過來指導時靠近對方。
實驗結果太有趣了,刻意碰觸對方之後,亞瑟的慌張度遠遠超出他所想,而百分之百不是因為生病,對方臉紅得實在太過明顯,最後又將這一切歸咎於廚房溫度太熱和阿爾弗雷德的廚藝實在太爛。懶得去反駁對方跟廚房錫箔紙一樣薄的謊言,阿爾弗雷德最後使用了一個很老套的招數:他將亞瑟逼到了流理台旁邊。
「──做什麼?」亞瑟抱怨著,試圖閃開,但是阿爾弗雷德雙手定住了他的頭。「別鬧了,阿爾弗雷德。」
「我沒有在鬧。」阿爾弗雷德知道他貼太近了,不過他覺得很爽。假裝端詳著對方的頭髮,最後他抽出了一片洋蔥。「哇你看,頭髮裡有洋蔥!」
「笨蛋,我覺得那根本就是你放的──」暴跳如雷踩了他的腳,對方試著繞過他卻被堵住去路,阿爾弗雷德相信亞瑟絕對是在害怕。「我們到底可以吃飯了沒?」
「可以了,我們開動吧☆」阿爾弗雷德退後一步,假裝沒有注意到對方通紅的耳根。「等一下我們來看電影,我有帶DVD來喔!不是恐怖片。」
29.
縮在沙發上,亞瑟將靠枕砸向阿爾弗雷德的臉,散發出敢靠近到方圓兩公尺內就要血洗他的殺氣。「離我遠一點。」
哇嗚這傢伙也太有情趣了吧──阿爾弗雷德並沒有將他的想法講出來,而是決定乖乖地退到沙發另一端,雖然跟摟著對方肩膀一起看電影還是有些落差,不過今晚的阿爾弗雷德只覺得他這三個月來的努力收到了豐碩的成果,於是他認為再更有耐心一點好像也不是什麼壞事。
然而他八成是太有耐心,因為亞瑟好像真的很累,虧他今天帶的可是十個影評十個都說好看的浪漫愛情片──尤其是最後精彩的完美結局!阿爾弗雷德看得熱淚盈眶,卻在回過神搜尋亞瑟的反應時發現對方已經縮在沙發上睡著了。
阿爾弗雷德在亞瑟面前扮鬼臉、吹口哨,對方都沒有反應。亞瑟果然不愧戀愛恐怖份子之名,連在這種浪漫的時候都可以睡著。不過剛剛在廚房的實驗結果遠遠超出了阿爾弗雷德的期望值,在現在不知道要幹嘛的情況之下,他決定趁機傳封簡訊給他很久沒連絡的軍師通報一下最新戰況。
本田的回訊很快就到了。阿爾弗雷德像期待樂透開獎一樣迫不及待地點開,發現裡面只寫著簡單的兩個字:『Good Job.』
太好啦!阿爾弗雷德在心中歡呼。要是連本田都稱讚他的話,那代表亞瑟真的要臣服在他腳下了!此時他實在太想做些什麼事情來慶祝,阿爾弗雷德轉了轉眼睛環顧了客廳四周,最後又將視線集中回睡著的亞瑟身上。
其實他剛剛就有點想要試試看電影裡那幕經典的吻戲──現在這個時機好像不錯。
30.
亞瑟做了一個很沉重的夢,夢裡的他不知為何像阿特拉斯一樣倒楣,必須背負著他的整個國家──英倫三島重量不輕。等亞瑟睜開眼睛的時候馬上就知道為什麼了,阿爾弗雷德整個人壓在他身上,頭靠著他的頸窩。
對方還沉沉睡著,完全沒有要醒來的跡象。亞瑟不記得昨晚他何時睡著的,昨晚發生的事情有點多。一開始是阿爾弗雷德過分熱心且自告奮勇地打算下廚,為了保護廚房遭受到任何破壞(對方好心地提醒這間廚房受到的磨難已經夠多了,結果被他揍了一拳),他也加進了下廚的行列,結果等他們最後弄出一些能吃的食物已經是晚上九點的事情了。
阿爾弗雷德很貼心地帶了不是恐怖片的DVD來消磨時間,於是飯後的時光他們兩人就各據沙發兩端看起電影來。他一定是看到最後睡著了,因為他最後的印象停留在阿爾弗雷德邊看電影邊感動得淚流滿面的側臉上,有賺人熱淚到這個地步嗎?當時他納悶地想,結果等他醒過來,他已經在自己的床上了。
──真是太失態了。亞瑟懊惱地想,他是比平常感覺疲累一點,但他沒想到會累到這種地步。重點是令人火大的阿爾弗雷德。他大可以把自己叫醒,卻選擇把自己抱上床一起睡覺,還差點把他全身的骨頭都給壓斷。
亞瑟橫過頭望向床頭櫃上的時鐘,馬上發現指針顯示的是個與其遲到不如請假比較好的時間。掙扎出一條能自由活動的腿,但亞瑟幾次試著從對方身體下抽出自己的手臂卻徒勞無功,最後他反而先驚醒了阿爾弗雷德。
對方先是無意識地顫動眼皮,最後亞瑟感覺到貼著他的肌肉繃緊,阿爾弗雷德睡眼惺忪地睜開了雙眼,抬起頭來望向他。亞瑟試圖擺出一個最嚴厲的表情,結果反而換來對方不識相地逼近,阿爾弗雷德吻了他的耳側,沉重的呼吸聲透過他的耳膜被放大了千萬倍。
「──早安,亞瑟。」
一說完,阿爾弗雷德馬上倒回了亞瑟的頸側,並且完全沒有要移開身體的意思。明明就是一個輕得不能再輕的早安吻,亞瑟卻覺得自己的全身快要麻痺癱瘓了。他是故意的嗎?他是故意的吧!這種程度的挑釁早就遠遠越界了──他氣得試圖用膝蓋踹擊阿爾弗雷德,卻發現自己好像搞錯目標,撞到了其他地方。
男人的晨間反應,亞瑟在心裡哀嚎。不過這下子阿爾弗雷德八成真的醒了,一秒後,滿臉通紅的十九歲美國人跳下了床,一句話都沒說就逃到了浴室裡,連德克薩斯都忘了戴。
亞瑟趁對方還鎖在浴室裡時也跳下了床,現在他只希望阿爾弗雷德沒有注意到自己身上的相同反應。不過他的速度太慢了,阿爾弗雷德馬上又打開浴室的門從裡面跳出來,而他現在正處於一個尷尬且逃跑未遂的姿勢。
「不要出去,亞瑟。」阿爾弗雷德的臉全是濕的(他大概將整張臉埋進了洗手台),聲音聽起來還帶著哀求的味道。「拜託,我們談一談。」
──談什麼鬼,老子兩百年前就沒什麼好跟你談的了──亞瑟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麼無助過。他最想要的是直接從這裡消失,或者是逃到一個沒有阿爾弗雷德的地方去。
31.
「我們三個月前也討論過類似的話題吧?」亞瑟不情願地說,現在他和阿爾弗雷德兩人各據床的一端,距離一公尺以上。
「那次我們才沒有討論。」阿爾弗雷德提醒他。「我認為那次比較像是你單方面的宣判。」
在剛剛的起床混亂之後,阿爾弗雷德堅持要再將他們兩人的關係「開誠布公」一次。現在這個睡到頭髮亂翹的美國人正用著沒有帶眼鏡的清澈藍眼認真瞪著亞瑟。
這根本不公平,亞瑟忿忿不平地想。要是阿爾弗雷德覺得上次是他在單方面宣判的話,這次他覺得則是阿爾弗雷德在對他逼供。
「──我沒有什麼好說的。」亞瑟也瞪著他。「所以等下吃完早餐就趕快滾吧,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我昨天來這邊之前就下定決心了,在我還沒弄清楚答案之前是不會回到紐約去的。」阿爾弗雷德完全沒有收斂的意思。
「要不是你昨天先睡著了,我一定在看完DVD就問清楚。」
「弄清楚什麼?」亞瑟決定裝糊塗。
「亞瑟,你愛我嗎?」阿爾弗雷德認真地說,一字一句。「有沒有比三個月前更喜歡我?」
「……你現在就可以回去了。」亞瑟陰沉地說。「你們美國人老是把情感放在嘴邊一直提個不停。」
「沒錯,而我現在還要讓你知道,美國人有多具有實驗精神。」阿爾弗雷德不動聲色地說,他在亞瑟還沒反應過來前就從床尾爬過來,抓住了他的手。
「你幹嘛──」亞瑟突然感受到事態的嚴重性。「放開我!」
他的確早就意識到了和對方肌膚接觸的危險性,阿爾弗雷德確實地察覺到了,還是這只是新手的好運?亞瑟只知道自己現在很想逃離自家臥室溫暖的大床,彷彿這裡就是下一個核爆地點一樣。
「不要。」阿爾弗雷德簡短地說。他轉而伸進指縫與亞瑟十指緊扣。「亞瑟,看著我。」
「我不要。你這混帳──」亞瑟覺得自己的臉部溫度正在急速上升。
「你明明就很在乎我,對不對?」阿爾弗雷德好可怕。「快點,『我~喜~歡~你~』,跟我說一次!」
「明天我要派我家空軍去轟炸你家。」亞瑟咬牙切齒地說。「──我才沒有喜歡你。」
「WOW~亞瑟你果然是恐怖份子!」阿爾弗雷德完全沒有退縮的意思。「不過我是寬宏大量的和平主義者,所以我決定只要逮捕你再把你抓起來就好。」
「想要編童話故事就滾回你家去吧!」亞瑟用空著的那隻手抓過了枕頭砸向阿爾弗雷德。「迪士尼樂園糟斃了,果然當初我家沒有引進是對的。」
「HAHAHA還好你家沒有☆」阿爾弗雷德鬆開握住亞瑟的那隻手,熟練地將枕頭往回砸。「那這樣我下次就可以繼續拐你到我家約會──」
他的話語被亞瑟打在他肚子上的拳頭給中斷。莫名其妙就開戰了,阿爾弗雷德還是不懂為什麼,大概是因為真的被他給說中了吧。這樣很好,阿爾弗雷德心想。看著對方惱羞成怒比什麼都有趣。
「只會送華而不實的東西,害我每次都要傷腦筋那些玫瑰花該怎麼處理──」亞瑟床上的第二顆跟第三顆枕頭也出動了。
「你果然還是聽不懂人話的混帳。」
「抱歉,可是我真的覺得你好像比較喜歡這樣!」阿爾弗雷德閃過枕頭,並眨了眨眼。「我昨晚經過你書房時看到小泰迪有好好的坐在書桌上喔☆」
「去你的,你跟你的好萊塢電影都去死吧!」亞瑟臉很紅,看起來氣到有點呼吸困難。「你真的很煩,早知道刊登訃聞前就該先真的槍斃你。」
「所以你終於承認那是你做的啦?」阿爾弗雷德笑嘻嘻地將枕頭用力砸回去。「害我想說誰那麼貼心!雖然爛泥巴手套也很有創意啦。」
「還有不會喝下午茶就不要約我去,你可以滾回紐約喝你的可樂──」亞瑟躲開枕頭,比了個中指。
「明明碰到你就會臉紅,還要硬裝成沒這回事──啊,不過這樣還滿可愛的啦。」
「才不想被你說可愛──!」空氣中開始漂浮著可憐的羽毛。「還有在酒吧那一晚話都講那麼白了還敢裝做沒這回事──」
「──因為我愛你嘛,親愛的。」阿爾弗雷德無辜地說。「拜託,說你也愛我,快點。」
「去你媽的,快滾下我的床──!」
32.
阿爾弗雷德喘著氣,剛剛的激戰就連英雄都會覺得差點招架不住。三個月的愛情馬拉松跑到尾聲還要接受這種恐怖攻擊,導致他現在只覺得幸好自己是世界的英雄,不然大概沒有其他人有這種決心跟毅力和亞瑟對峙。
「好痛……。」身下的亞瑟呻吟著。剛剛對方想要將他一腳踹下床,卻沒想到阿爾弗雷德會在失衡掉下去之前抓住他拉下來陪葬。
現在他親愛的大英帝國陛下正被壓在他的身下,不是在床上,而是在地板,剛剛亞瑟的後腦勺接觸到地板時還撞出了好大一聲──盎格魯薩克遜人都這麼暴力嗎?雖然也許這樣以後會有意外的情趣也說不定啦。
早晨的日光從窗戶斜射進屋內,阿爾弗雷德只看見羽毛四散在空中飄舞,剛剛的枕頭大戰來得真是莫名其妙。這次他是真的相信亞瑟喜歡他了,不然對方沒有必要如此無所不用其極地對付他。
「一定非如此不可?」阿爾弗雷德喃喃說著。「亞瑟,你真的很麻煩。」
「很麻煩就不要來煩我啊……」亞瑟撐著後腦勺,痛苦地說。「我才覺得你很煩。」
「可是不這樣的話你就不會喜歡我。」阿爾弗雷德認真地說。「因為你從來就不會把愛說出口。每次都是不這樣或不那樣就不行,你的世界規則太多了。」
「還真是不好意思喔,我沒有辦法像某人一樣無視世界的常理運作。」
「只要說句『我愛你』不就結了嗎?」他理所當然地回答。「不過既然你這麼不乾脆,那以後還都是由我來主動好了。」
「──主動什麼?」亞瑟警戒起來,再度慌張地掙扎。
「現在只適合做一件事情啊。」他的直覺告訴他的。
壓住亞瑟還在掙扎的肩膀,阿爾弗雷德微側著頸子,調到了一個接吻剛剛好的角度。
唇舌交纏,他決定假裝無視對方不滿的悶哼(雖然聽起來還滿可愛的),阿爾弗雷德知道讓亞瑟繼續囉唆下去他們大概還要再耗上好一陣子,因此先讓對方閉嘴是不二法門。這次吻起來的感覺比昨晚更棒,他趁著換氣的空檔咬了亞瑟的唇,對方則不負色情大使的美名回吻著他,還勾著他的舌頭。
超級英雄和戀愛恐怖份子的鬥爭看來可以先暫時告一個段落了,阿爾弗雷德心想。
「……你很自動就回吻了耶。」
「再吵就滾出我家!」亞瑟將眼睛閉得死緊,臉頰被染成了粉紅色。
「哈哈哈才不要☆」阿爾弗雷德放開了亞瑟,高興地在地上和對方一起躺平。「果然親下去是對的!不是一巴掌,就是一輩子──噢嗚!」
他根本還來不及說完,這次他親愛的英國戀人一拳揮向他的右眼窩。──天啊這真的很痛、超痛的而且鐵定會留下瘀青──
新一輪的戀愛戰爭開始了。
※Fin.
※APH米英
※原作衍生
Dear Alfred
25.
「你竟然拿了我寄放的酒。」亞瑟皺著眉。「幹嘛不去點你的紅酒喝?死鬍渣。」
「唉喲,畢竟英格蘭無美酒嘛……再皺下去眉毛會越長越多喔。」閃過了對方的拳頭,法蘭西斯輕描淡寫地說。「不過威士忌倒是不錯啦,啊、我忘了這是從蘇格蘭來的。」
「想討打也不用這麼急。」亞瑟冷冷地說。「我是找你出來談事情的,忘了嗎?」
「當然記得囉。」法蘭西斯將酒瓶推了過來。
半瞇著眼,亞瑟看著威士忌金色的光芒在冰塊的反射下露出耀眼的光彩。
他早就忘記自己已經喝到第幾杯了,跟熟人出來喝酒的好處就是這樣,他可以製造麻煩給法蘭西斯,卻不用擔心醒來時自己正流落街頭。
跟上次他和阿爾弗雷德去喝酒時截然不同,當時亞瑟刻意找了一間熱鬧到不行裡面又擠滿年輕小鬼的店好試圖嚇跑對方,而今天他則挑了一間可以靜靜談話的地方,而不用擔心有人來打擾。
「我還是很驚訝你們兩個願意進行這麼麻煩的活動。」
「……你是指談戀愛嗎?」亞瑟遲鈍地說。「啊,是。我也很困惑。」
「所以現在又是有什麼煩惱?」法蘭西斯慢條斯理地啜飲。「你不知道怎麼優雅又決斷地甩掉對方?」
「不是。這個我自認三個月前已經作過了。」他嘟噥著。「我覺得……我好像開始有點在意起對方。」
法蘭西斯將嘴裡的酒噴了出來。
「你想死嗎?」亞瑟冷酷地看著對方。「還是你想要我幫你把鬍子都拔掉?」
「等、等一下──」法蘭西斯馬上說。「這句話等同於『你愛上阿爾弗雷德』了喔。」
「才沒有──」亞瑟沒有想到會得到這個答案。「誰要喜歡上那種欠扁的美國人!」
「--問你啊,從以前我就很想這樣問你。」
「重點是我本來很有自信可以讓對方死心的。」亞瑟不去理會對方的吐嘈。「你知道的,外在現實跟內在的理想本來就會有很大的差距。我刻意想要嚇跑對方,阿爾弗雷德卻完全不為所動,這一切都他媽的超恐怖。」
「所以你現在開始在意起對方?」法蘭西斯頗有興味地問。「解釋一下,讓哥哥發揮愛的傳教士精神拯救一向沒什麼戀愛神經的你吧。」
「……。」亞瑟想了一下還是不知道該如何啟齒,於是他決定簡單帶過。「總之,就是身體接觸,那讓我慌張,你知道的。」
法蘭西斯投給他一個憐憫的眼神。
「幹嘛。」亞瑟瞪著他。
「談戀愛是憑感覺的。」法蘭西斯將他的肩膀拉近。「我這樣碰你你有感覺嗎?」
「有,我想揍你一頓。」亞瑟馬上回答。「我覺得今天約你出來根本一點用都沒有,你跟你的愛情王國都去死吧。」
「別生氣了,敬你和其實有點無謂的理性。」法蘭西斯舉杯。「等到你們上床過了再來提分手也許還不遲。」
「──你去死吧。」
亞瑟一口喝乾了威士忌,杯中金黃的色澤讓他想起阿爾弗雷德的髮色,簡直就像麥子的顏色一樣。他不喜歡這種有點明顯的聯想,亞瑟嘆了口氣。阿爾弗雷德已經夠煩了,不該在此時也出現在他的腦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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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爾弗雷德是個樂觀主義者,但是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他開始不確定自己是否具有樂觀的本錢。現在他很顯然需要一本跟路德維希一樣的書,不管是《如何和英國人談戀愛》或是《教你攻陷英國人的心》都好,套用戰爭術語來講,眼看戰役已經快要到達終點,他只想知道自己的努力有沒有白費,而敵方軍心有沒有潰散的可能。
從上次那場失敗的雨中約會之後,亞瑟的態度開始變得有點閃躲。是因為全身淋濕了所以很生氣嗎?當晚他送亞瑟回家之後對方完全沒有請他進屋,而是直接在他面前甩上了大門,連一句晚安都沒有留。
阿爾弗雷德總覺得事情太過撲朔迷離。亞瑟再怎麼樣都不會做出這種無禮的舉動,就連他之前最惹他生氣的那段日子裡都沒有──快想啊,阿爾弗雷德!他敲了敲自己的腦袋,亞瑟並沒有那麼難以了解,只要熟悉他的行為模式之後……
他本來閉著眼睛躺在陽台的躺椅上,現在他的頭卻被敲了一下。
「嘿,我今天在報紙的頭版看到你。」
阿爾弗雷德回過神睜開雙眼,才發現自己的上司彎下腰,正在和自己講話。
「──我知道,抱歉。」他仰起頭,尷尬地笑著。
今天亞瑟買下了紐約時報半版的廣告,盛大地刊登他的訃聞。「……我不懂,他這次好像比平常生氣。」
「你是說柯克蘭先生嗎?」上司瞭然於心地點了點頭。「聽說他病了,也許他只是在病床上太無聊?」
「……咦咦?他生病了?」阿爾弗雷德有點慌張。「我怎麼不知道這件事情?」
「聽說他今天沒進辦公室。」上司有點同情地看著他。「於是我只好安慰首相先生說你就算沒有生病也常常沒待在辦公室裡──啊跑掉了。」
沒有等上司說完話也沒有多想,阿爾弗雷德立刻衝下了階梯,往回家的路上奔跑。
那天晚上的詭異反應、加強火力的惡作劇、生病了沒有去工作──這些關於亞瑟的事實全部都是改變正在發生的指標。
阿爾弗雷德還是摸不清亞瑟真正的心意,不過現在也來不及了──等對方說出口他大概還要再等上兩百年吧。既然之前他們的狀況已經糟到不能再糟,阿爾弗雷德決定再孤注一擲地相信自己的樂觀一次。他要親自前往倫敦確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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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瑟依然拒絕承認阿爾弗雷德對自己產生了吸引力,他只是請了假,決定在家裡好好休息一番,思考一下今後的對策。
他其實沒有病,頂多就是有點著涼──這個他也沒有告訴阿爾弗雷德,病假是個幌子,讓亞瑟在時間額度快要用完的現在,能夠好好思考下一步。不去辦公室也代表他不會再看到阿爾弗雷德令人困擾的禮物,這樣他就可以難得地度過完全沒有對方干擾的幾天。
「──叮咚。」
現在是接近傍晚的時間,忙完了家務,亞瑟本來打算舒服地泡壺好茶看本書,任何一個具有基本常識的英國人都不會在這段時間來拜訪他人──亞瑟有些惱怒,他現在只希望出現在門口的不是討厭的快遞員或郵差,或是任何關於阿爾弗雷德的新把戲。
結果他才一開門就後悔了。他夢魘的主角,越洋而來的不速之客就這樣堂而皇之、神清氣爽地出現在他的面前,懷中還抱了一束花。
「亞瑟。聽說你病了?」阿爾弗雷德看起來一臉天真無辜。
亞瑟總覺得這三個月來他還是沒能成功學會如何判讀環境氣氛──至少在這種情況之下任何一個懂禮貌的人都應該還他一個清淨才對。
「你應該知道,我也記得我有說過。」他按著太陽穴。「──來訪之前要記得先說一聲。」
「我知道,我剛剛有打給你,可是你沒有接。」阿爾弗雷德像個乖寶寶一樣,努力眨著眼。「然後我有傳簡訊──你有看到嗎?」
「……。」事實上,他好像昨天就把手機忘在辦公室了。「抱歉,我沒帶手機。」
「沒關係。」阿爾弗雷德歪著頭站在門口,事實上他的腳有點酸。「呃,我可以進去嗎?」
「──請進。」帶著一百二十萬個不情願,亞瑟後退一步,讓阿爾弗雷德踏進玄關。沒想到阿爾弗雷德在經過他時停了下來,抓住了他的手。
他下意識地閃開,但對方先一步摸上了他的額頭,又太近了。他到底在做什麼、他到底在做什麼、他到底在做什麼──亞瑟只覺得自己現在想殺人,但是很快地阿爾弗雷德放開了他,透過鏡片他可以看見阿爾弗雷德疑惑的眼神注視著他。
「你好像沒有發燒。」對方蹲低了些,強迫亞瑟和他的視線平視。
「我本來就沒有發燒。」亞瑟整了整衣領。
「可是你的臉有點紅,真的不要緊嗎?」
「──可能是天氣太悶熱。」他冷靜地說。由於害怕阿爾弗雷德對於謊言的敏感性,亞瑟馬上轉身逃離了對方伸手可及的勢力範圍。「你大老遠跑來要做什麼?」
「聽說你病了,跑過來照顧你不是很自然的事嗎?」阿爾弗雷德理所當然地說,並三步併作兩步,碰地一聲倒在客廳沙發上。「別忘了你有個英雄男朋友喔!」
──上帝、梅林、妖精朋友們──亞瑟在心裡哀嚎,拜託誰來幫他把這個美國人給弄走吧。
28.
根據實驗證明顯示──不,這個開頭有點老套。阿爾弗雷德必須很努力、很小心克制,才能不要將自己的情緒和意圖外顯在臉上。
今天的亞瑟不但冷淡又極力想和他拉開距離,完全一副他是煩人蒼蠅的樣子,要是在酒吧那一夜之前,阿爾弗雷德可能就會有禮地告退並還給亞瑟一個寧靜的夜晚,但是最近的亞瑟實在是太可疑了。阿爾弗雷德決定動用他讀不懂環境氣氛的天賦,來弄清楚亞瑟對他的感覺。
「亞瑟,你餓了嗎?」他露出他最開朗燦爛的笑容──每次只要這樣賣冰淇淋的小姐就會給他特別大一球。「我去煮晚餐給你吃。」
亞瑟瞪大了眼睛,彷彿他的提議是要炸掉他的廚房而不是做晚餐給他吃。真失禮,阿爾弗雷德心想,不過爭執了五分鐘之後對方還是退讓了。他在廚房笨手笨腳地忙進忙出,這樣更好,其實他的目的一直都不是做菜,他比較想要接近亞瑟。
而亞瑟果不出他所料的因為擔心廚房被炸掉,就七上八下地跟在他身邊。「亞瑟,鹽罐在哪裡?」、「亞瑟,這個怎麼切?」和「亞瑟,你可以幫我扶住烤盤嗎?」,阿爾弗雷德決定開始裝成什麼都不會,然後趁亞瑟過來指導時靠近對方。
實驗結果太有趣了,刻意碰觸對方之後,亞瑟的慌張度遠遠超出他所想,而百分之百不是因為生病,對方臉紅得實在太過明顯,最後又將這一切歸咎於廚房溫度太熱和阿爾弗雷德的廚藝實在太爛。懶得去反駁對方跟廚房錫箔紙一樣薄的謊言,阿爾弗雷德最後使用了一個很老套的招數:他將亞瑟逼到了流理台旁邊。
「──做什麼?」亞瑟抱怨著,試圖閃開,但是阿爾弗雷德雙手定住了他的頭。「別鬧了,阿爾弗雷德。」
「我沒有在鬧。」阿爾弗雷德知道他貼太近了,不過他覺得很爽。假裝端詳著對方的頭髮,最後他抽出了一片洋蔥。「哇你看,頭髮裡有洋蔥!」
「笨蛋,我覺得那根本就是你放的──」暴跳如雷踩了他的腳,對方試著繞過他卻被堵住去路,阿爾弗雷德相信亞瑟絕對是在害怕。「我們到底可以吃飯了沒?」
「可以了,我們開動吧☆」阿爾弗雷德退後一步,假裝沒有注意到對方通紅的耳根。「等一下我們來看電影,我有帶DVD來喔!不是恐怖片。」
29.
縮在沙發上,亞瑟將靠枕砸向阿爾弗雷德的臉,散發出敢靠近到方圓兩公尺內就要血洗他的殺氣。「離我遠一點。」
哇嗚這傢伙也太有情趣了吧──阿爾弗雷德並沒有將他的想法講出來,而是決定乖乖地退到沙發另一端,雖然跟摟著對方肩膀一起看電影還是有些落差,不過今晚的阿爾弗雷德只覺得他這三個月來的努力收到了豐碩的成果,於是他認為再更有耐心一點好像也不是什麼壞事。
然而他八成是太有耐心,因為亞瑟好像真的很累,虧他今天帶的可是十個影評十個都說好看的浪漫愛情片──尤其是最後精彩的完美結局!阿爾弗雷德看得熱淚盈眶,卻在回過神搜尋亞瑟的反應時發現對方已經縮在沙發上睡著了。
阿爾弗雷德在亞瑟面前扮鬼臉、吹口哨,對方都沒有反應。亞瑟果然不愧戀愛恐怖份子之名,連在這種浪漫的時候都可以睡著。不過剛剛在廚房的實驗結果遠遠超出了阿爾弗雷德的期望值,在現在不知道要幹嘛的情況之下,他決定趁機傳封簡訊給他很久沒連絡的軍師通報一下最新戰況。
本田的回訊很快就到了。阿爾弗雷德像期待樂透開獎一樣迫不及待地點開,發現裡面只寫著簡單的兩個字:『Good Job.』
太好啦!阿爾弗雷德在心中歡呼。要是連本田都稱讚他的話,那代表亞瑟真的要臣服在他腳下了!此時他實在太想做些什麼事情來慶祝,阿爾弗雷德轉了轉眼睛環顧了客廳四周,最後又將視線集中回睡著的亞瑟身上。
其實他剛剛就有點想要試試看電影裡那幕經典的吻戲──現在這個時機好像不錯。
30.
亞瑟做了一個很沉重的夢,夢裡的他不知為何像阿特拉斯一樣倒楣,必須背負著他的整個國家──英倫三島重量不輕。等亞瑟睜開眼睛的時候馬上就知道為什麼了,阿爾弗雷德整個人壓在他身上,頭靠著他的頸窩。
對方還沉沉睡著,完全沒有要醒來的跡象。亞瑟不記得昨晚他何時睡著的,昨晚發生的事情有點多。一開始是阿爾弗雷德過分熱心且自告奮勇地打算下廚,為了保護廚房遭受到任何破壞(對方好心地提醒這間廚房受到的磨難已經夠多了,結果被他揍了一拳),他也加進了下廚的行列,結果等他們最後弄出一些能吃的食物已經是晚上九點的事情了。
阿爾弗雷德很貼心地帶了不是恐怖片的DVD來消磨時間,於是飯後的時光他們兩人就各據沙發兩端看起電影來。他一定是看到最後睡著了,因為他最後的印象停留在阿爾弗雷德邊看電影邊感動得淚流滿面的側臉上,有賺人熱淚到這個地步嗎?當時他納悶地想,結果等他醒過來,他已經在自己的床上了。
──真是太失態了。亞瑟懊惱地想,他是比平常感覺疲累一點,但他沒想到會累到這種地步。重點是令人火大的阿爾弗雷德。他大可以把自己叫醒,卻選擇把自己抱上床一起睡覺,還差點把他全身的骨頭都給壓斷。
亞瑟橫過頭望向床頭櫃上的時鐘,馬上發現指針顯示的是個與其遲到不如請假比較好的時間。掙扎出一條能自由活動的腿,但亞瑟幾次試著從對方身體下抽出自己的手臂卻徒勞無功,最後他反而先驚醒了阿爾弗雷德。
對方先是無意識地顫動眼皮,最後亞瑟感覺到貼著他的肌肉繃緊,阿爾弗雷德睡眼惺忪地睜開了雙眼,抬起頭來望向他。亞瑟試圖擺出一個最嚴厲的表情,結果反而換來對方不識相地逼近,阿爾弗雷德吻了他的耳側,沉重的呼吸聲透過他的耳膜被放大了千萬倍。
「──早安,亞瑟。」
一說完,阿爾弗雷德馬上倒回了亞瑟的頸側,並且完全沒有要移開身體的意思。明明就是一個輕得不能再輕的早安吻,亞瑟卻覺得自己的全身快要麻痺癱瘓了。他是故意的嗎?他是故意的吧!這種程度的挑釁早就遠遠越界了──他氣得試圖用膝蓋踹擊阿爾弗雷德,卻發現自己好像搞錯目標,撞到了其他地方。
男人的晨間反應,亞瑟在心裡哀嚎。不過這下子阿爾弗雷德八成真的醒了,一秒後,滿臉通紅的十九歲美國人跳下了床,一句話都沒說就逃到了浴室裡,連德克薩斯都忘了戴。
亞瑟趁對方還鎖在浴室裡時也跳下了床,現在他只希望阿爾弗雷德沒有注意到自己身上的相同反應。不過他的速度太慢了,阿爾弗雷德馬上又打開浴室的門從裡面跳出來,而他現在正處於一個尷尬且逃跑未遂的姿勢。
「不要出去,亞瑟。」阿爾弗雷德的臉全是濕的(他大概將整張臉埋進了洗手台),聲音聽起來還帶著哀求的味道。「拜託,我們談一談。」
──談什麼鬼,老子兩百年前就沒什麼好跟你談的了──亞瑟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麼無助過。他最想要的是直接從這裡消失,或者是逃到一個沒有阿爾弗雷德的地方去。
31.
「我們三個月前也討論過類似的話題吧?」亞瑟不情願地說,現在他和阿爾弗雷德兩人各據床的一端,距離一公尺以上。
「那次我們才沒有討論。」阿爾弗雷德提醒他。「我認為那次比較像是你單方面的宣判。」
在剛剛的起床混亂之後,阿爾弗雷德堅持要再將他們兩人的關係「開誠布公」一次。現在這個睡到頭髮亂翹的美國人正用著沒有帶眼鏡的清澈藍眼認真瞪著亞瑟。
這根本不公平,亞瑟忿忿不平地想。要是阿爾弗雷德覺得上次是他在單方面宣判的話,這次他覺得則是阿爾弗雷德在對他逼供。
「──我沒有什麼好說的。」亞瑟也瞪著他。「所以等下吃完早餐就趕快滾吧,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我昨天來這邊之前就下定決心了,在我還沒弄清楚答案之前是不會回到紐約去的。」阿爾弗雷德完全沒有收斂的意思。
「要不是你昨天先睡著了,我一定在看完DVD就問清楚。」
「弄清楚什麼?」亞瑟決定裝糊塗。
「亞瑟,你愛我嗎?」阿爾弗雷德認真地說,一字一句。「有沒有比三個月前更喜歡我?」
「……你現在就可以回去了。」亞瑟陰沉地說。「你們美國人老是把情感放在嘴邊一直提個不停。」
「沒錯,而我現在還要讓你知道,美國人有多具有實驗精神。」阿爾弗雷德不動聲色地說,他在亞瑟還沒反應過來前就從床尾爬過來,抓住了他的手。
「你幹嘛──」亞瑟突然感受到事態的嚴重性。「放開我!」
他的確早就意識到了和對方肌膚接觸的危險性,阿爾弗雷德確實地察覺到了,還是這只是新手的好運?亞瑟只知道自己現在很想逃離自家臥室溫暖的大床,彷彿這裡就是下一個核爆地點一樣。
「不要。」阿爾弗雷德簡短地說。他轉而伸進指縫與亞瑟十指緊扣。「亞瑟,看著我。」
「我不要。你這混帳──」亞瑟覺得自己的臉部溫度正在急速上升。
「你明明就很在乎我,對不對?」阿爾弗雷德好可怕。「快點,『我~喜~歡~你~』,跟我說一次!」
「明天我要派我家空軍去轟炸你家。」亞瑟咬牙切齒地說。「──我才沒有喜歡你。」
「WOW~亞瑟你果然是恐怖份子!」阿爾弗雷德完全沒有退縮的意思。「不過我是寬宏大量的和平主義者,所以我決定只要逮捕你再把你抓起來就好。」
「想要編童話故事就滾回你家去吧!」亞瑟用空著的那隻手抓過了枕頭砸向阿爾弗雷德。「迪士尼樂園糟斃了,果然當初我家沒有引進是對的。」
「HAHAHA還好你家沒有☆」阿爾弗雷德鬆開握住亞瑟的那隻手,熟練地將枕頭往回砸。「那這樣我下次就可以繼續拐你到我家約會──」
他的話語被亞瑟打在他肚子上的拳頭給中斷。莫名其妙就開戰了,阿爾弗雷德還是不懂為什麼,大概是因為真的被他給說中了吧。這樣很好,阿爾弗雷德心想。看著對方惱羞成怒比什麼都有趣。
「只會送華而不實的東西,害我每次都要傷腦筋那些玫瑰花該怎麼處理──」亞瑟床上的第二顆跟第三顆枕頭也出動了。
「你果然還是聽不懂人話的混帳。」
「抱歉,可是我真的覺得你好像比較喜歡這樣!」阿爾弗雷德閃過枕頭,並眨了眨眼。「我昨晚經過你書房時看到小泰迪有好好的坐在書桌上喔☆」
「去你的,你跟你的好萊塢電影都去死吧!」亞瑟臉很紅,看起來氣到有點呼吸困難。「你真的很煩,早知道刊登訃聞前就該先真的槍斃你。」
「所以你終於承認那是你做的啦?」阿爾弗雷德笑嘻嘻地將枕頭用力砸回去。「害我想說誰那麼貼心!雖然爛泥巴手套也很有創意啦。」
「還有不會喝下午茶就不要約我去,你可以滾回紐約喝你的可樂──」亞瑟躲開枕頭,比了個中指。
「明明碰到你就會臉紅,還要硬裝成沒這回事──啊,不過這樣還滿可愛的啦。」
「才不想被你說可愛──!」空氣中開始漂浮著可憐的羽毛。「還有在酒吧那一晚話都講那麼白了還敢裝做沒這回事──」
「──因為我愛你嘛,親愛的。」阿爾弗雷德無辜地說。「拜託,說你也愛我,快點。」
「去你媽的,快滾下我的床──!」
32.
阿爾弗雷德喘著氣,剛剛的激戰就連英雄都會覺得差點招架不住。三個月的愛情馬拉松跑到尾聲還要接受這種恐怖攻擊,導致他現在只覺得幸好自己是世界的英雄,不然大概沒有其他人有這種決心跟毅力和亞瑟對峙。
「好痛……。」身下的亞瑟呻吟著。剛剛對方想要將他一腳踹下床,卻沒想到阿爾弗雷德會在失衡掉下去之前抓住他拉下來陪葬。
現在他親愛的大英帝國陛下正被壓在他的身下,不是在床上,而是在地板,剛剛亞瑟的後腦勺接觸到地板時還撞出了好大一聲──盎格魯薩克遜人都這麼暴力嗎?雖然也許這樣以後會有意外的情趣也說不定啦。
早晨的日光從窗戶斜射進屋內,阿爾弗雷德只看見羽毛四散在空中飄舞,剛剛的枕頭大戰來得真是莫名其妙。這次他是真的相信亞瑟喜歡他了,不然對方沒有必要如此無所不用其極地對付他。
「一定非如此不可?」阿爾弗雷德喃喃說著。「亞瑟,你真的很麻煩。」
「很麻煩就不要來煩我啊……」亞瑟撐著後腦勺,痛苦地說。「我才覺得你很煩。」
「可是不這樣的話你就不會喜歡我。」阿爾弗雷德認真地說。「因為你從來就不會把愛說出口。每次都是不這樣或不那樣就不行,你的世界規則太多了。」
「還真是不好意思喔,我沒有辦法像某人一樣無視世界的常理運作。」
「只要說句『我愛你』不就結了嗎?」他理所當然地回答。「不過既然你這麼不乾脆,那以後還都是由我來主動好了。」
「──主動什麼?」亞瑟警戒起來,再度慌張地掙扎。
「現在只適合做一件事情啊。」他的直覺告訴他的。
壓住亞瑟還在掙扎的肩膀,阿爾弗雷德微側著頸子,調到了一個接吻剛剛好的角度。
唇舌交纏,他決定假裝無視對方不滿的悶哼(雖然聽起來還滿可愛的),阿爾弗雷德知道讓亞瑟繼續囉唆下去他們大概還要再耗上好一陣子,因此先讓對方閉嘴是不二法門。這次吻起來的感覺比昨晚更棒,他趁著換氣的空檔咬了亞瑟的唇,對方則不負色情大使的美名回吻著他,還勾著他的舌頭。
超級英雄和戀愛恐怖份子的鬥爭看來可以先暫時告一個段落了,阿爾弗雷德心想。
「……你很自動就回吻了耶。」
「再吵就滾出我家!」亞瑟將眼睛閉得死緊,臉頰被染成了粉紅色。
「哈哈哈才不要☆」阿爾弗雷德放開了亞瑟,高興地在地上和對方一起躺平。「果然親下去是對的!不是一巴掌,就是一輩子──噢嗚!」
他根本還來不及說完,這次他親愛的英國戀人一拳揮向他的右眼窩。──天啊這真的很痛、超痛的而且鐵定會留下瘀青──
新一輪的戀愛戰爭開始了。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