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ar Alfred 19-24
※2010年《Dear Alfred》
※APH米英
※原作衍生
Dear Alfred
19.
阿爾弗雷德將頭埋進了枕頭裡。
他難得失眠,但是到了凌晨三點的現在他還沒有睡著。阿爾弗雷德還是無法忘記昨晚的亞瑟,對方的態度真是太過分了,不但無視他們之間的約定最後還一走了之。說不難過是騙人的,昨晚說不生氣也是騙人的,早知道亞瑟根本就不在乎跟他撕破臉,阿爾弗雷德也懶得繼續裝成紳士。
阿爾弗雷德討厭亞瑟不把他當一回事,他努力變強、變成熟、變成英雄,對方再怎麼樣都不該視若無睹吧。要是亞瑟以為他這樣就會放棄的話,那也只能說他根本就不瞭解他(這也就是他當初為何獨立),那個食古不化、裝模作樣的英國人──阿爾弗雷德一想到就氣得牙癢癢的,他在床上滾來滾去,滿腦子想著的都是想要痛揍亞瑟一頓的慾望。
昨晚的亞瑟在他的腦海裡揮之不去。阿爾弗雷德不知道他親愛的英國紳士是怎麼了,亞瑟看起來就是存心要喝醉的樣子,除了看對方灌酒看得很不痛快之外,阿爾弗雷德也無法忍受那個喝了酒就無比奔放的亞瑟坐在吧檯前面跟其他搭訕的人調情──開什麼玩笑,他跟亞瑟可從來沒有調情過。
不幸的是,自己的戀人在酒吧裡簡直就是如魚得水,因此阿爾弗雷德在對方最後終於醉倒時真的是鬆了好大的一口氣。接著就是突如其來,再一次的分手宣言。這真的是他媽的太混帳了,扣除其他不合理因素,三個月的期限根本就還沒有到。何等卑鄙狡猾,一想到這邊阿爾弗雷德又搥了枕頭好幾拳。他滿腦子只充滿著報復亞瑟的計畫,幾乎來不及去想其他任何事。
──他要先揍亞瑟一頓,然後再告訴亞瑟說他愛他。
英雄可是很專情的,他必須讓亞瑟深切體認到這一點。早在他們交往之前兩世紀阿爾弗雷德就體認到自己的情人是多麻煩的一個人,包括他的悲觀和多疑。亞瑟不該在此時懷疑他的信心跟堅定決心,這簡直是他媽的瞧不起他。
阿爾弗雷德到現在還是不認為亞瑟討厭他,堅信著不買彩券就不會中獎的哲學,他決定加強攻勢,畢竟他深信只要自己一認真起來,亞瑟一定會拿他沒辦法,他絕對會讓亞瑟在期限到之前向他投降。
20.
事態在亞瑟隔天踏進自己的辦公室時達到了新的高峰。辦公桌上除了他原本的公文和早報之外,還多了一朵,呃、玫瑰花。深紅色的玫瑰花沒有多餘的包裝和卡片,只用了條細銀緞帶別緻地打了個蝴蝶結做為裝飾。他沒問是誰送來的,因為會想要做這種無聊事情的人,近來大概就只有阿爾弗雷德一個。
──他沒有被嚇跑嗎?亞瑟覺得毛骨悚然。重點是今天根本不是情人節、不是聖誕節(先說好,在他們還是情侶時他也沒收到這種東西過),什麼節日都不是,那個白癡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想歸想,最後亞瑟還是不爭氣地翻找出花瓶來安置那朵美麗的花,他實在不忍心因為自己跟阿爾弗雷德的愚蠢遊戲波及到無辜的花,何況香檳玫瑰又是那麼的漂亮。
非常確定阿爾弗雷德的厚臉皮遠遠超乎他所想,是在兩天之後的禮拜三早晨。
亞瑟一踏進辦公室就嘆了口氣。桌上擺著的又是一朵玫瑰花,這是阿爾弗雷德第三天送玫瑰花來,證明了對方大概想要將這種浪漫舉動維持下去並變成一種習慣,簡直是莫名其妙──雖然亞瑟喜歡玫瑰但也不表示他想要一直收到花。
阿爾弗雷德真不了解他,真正愛花又懂園藝的人才不喜歡切花。
亞瑟想了又想,最後決定耐心等待兩國之間的時差,直到中午,他才撥了通電話給位於阿爾弗雷德辦公室附近的一間花店。
等他收到阿爾弗雷德的簡訊時,已經是下午的事情了。對方只傳了簡短的一句話:
『親愛的,三個月的期限還沒到。阿爾。』
亞瑟非常清楚阿爾弗雷德指的是什麼。和那晚在酒吧時一樣,他的目的是想嚇走他──要是他真的生氣就好了,不過對方看似完全沒有發怒或鬧脾氣,亞瑟的手機緊接著響起。
「我好幾百年沒看過這麼恐怖的花了。」電話另端的阿爾弗雷德聽起來有點哀怨。
「只是朵玫瑰。」他假裝事不關己地回答。
「……可是它是黃色的。」
「只是開個玩笑。」亞瑟想了想,又加了句。「抱歉。」
「才這種程度而已。」對方聽起來至少改掉了之前彆扭的禮儀。「我是不會收手的,等著看吧。」
「少送點花。」亞瑟忍不住說。「還有,硬撐自己做這些事情不累嗎?」
「才不累呢。」電話另端傳來生氣蓬勃的回答。「你忘了我是英雄了嗎?」
「──好吧,那我也要認真一點了。」亞瑟輕描淡寫地回答,並搶先切斷了通話。
為了不要產生罪惡感,他只能將對方當成對手了。
他們不是小孩子,也不是初談戀愛的高中生。既然阿爾弗雷德有他的做法,亞瑟當然不會被動地等待──既然這三個月要進行這種你追我跑的遊戲,與其被阿爾弗雷德牽著鼻子走,他當然得變成握有掌控權的主宰者才行。
21.
「──天啊!」阿爾弗雷德哭喪著臉,將手抽出了黑色的皮製手套。「我果然每天都在提前過節。」
「什麼意思──」來作客的馬修正抱著熊二郎,但他還沒問完就先大叫起來。「你的手!」
阿爾弗雷德的右手看起來又黑又髒,好像剛剛被塞進礦坑一樣。
「啊,是的。我覺得我每天都在過萬聖節。」阿爾弗雷德十分頹喪,他將右手湊到了眼前,仔細觀察後又聞了聞。「噁,泥巴。和手套一樣是大英帝國出品。」
今天早上他一進辦公室,就看見這份包裝精美的禮物躺在他桌上。阿爾弗雷德滿心雀躍地打開了之後,發現亞瑟這次送給他一雙做工精美的新手套,而等他開心地戴起來之後,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情況。
「每天?你還收過什麼其他的東西嗎?」馬修光想就覺得很恐怖。「不要把手伸過來,熊吉先生的毛會髒掉。」
「非常多……一開始我收到黃玫瑰,那超級無敵恐怖的。還好花店的人沒有剪掉葉子。」
「真不幸,兄弟。」
「然後有一次我收到大蒜跟十字架。」
「果然很像萬聖節──他大概想要對你驅邪?」
「其實收過很多其他的東西啦……有一次我打開鋼筆禮盒,裡面裝的是斷成十九截的蠟筆。然後有一次他大概買通了我的秘書,在門把上塗了三秒膠。」
馬修沒有說話,他在心中默默為阿爾弗雷德哀悼。
「還好這次他不是塞什麼更奇怪的東西。」他迅速下了結論。「啊太好了,週末又要到了。你覺得要去倫敦的話,還有哪些地方適合約會?」
「你們還在約會嗎?」馬修有些遲疑地說。「我怎麼覺得看起來像是亞瑟先生想甩掉你?」
「他不會啦──至少這三個月內不會。」阿爾弗雷德充滿自信地說。「而且他沒有拒絕我的約會喔,每次都沒有。」
「所以現在的狀況是你們每天進行這種惡作劇比賽嗎?」馬修完全搞不清楚這兩個人在搞什麼。「這太不正常了。」
「那是因為沒有人想要當輸家。」阿爾弗雷德看起來充滿鬥志。「要是我被甩那就是我輸了,不過要是最後亞瑟又愛上我,那就等於是他認輸囉。」
「我以為幸福美滿的結局是個雙贏選項耶……」
「跟英雄在一起,當然只有幸福美滿的結局☆」
「你還真有自信。」
「沒辦法,現在看起來我的贏面大得多──畢竟我是英雄嘛。」
亞瑟的反應比他想像中難預料得多,但既然知道他的戀人以前也當過挺長一段時間的不良少年,阿爾弗雷德老早就決定無視對方的不友善挑釁,他要以英雄的寬宏大量包容一切,繼續跟對方死纏爛打下去。
他的戀愛正在以遠遠超乎自己想像的方式進行著。說老實話,感覺超棒的──超刺激。他熱愛挑戰,這樣會讓他的奮鬥過程更具有意義。無視自家兄弟在旁邊充滿疑惑和不信任的眼神,現在讓阿爾弗雷德傷腦筋的只剩下一件事:接下來他和亞瑟的週末約會。
22.
亞瑟今天早上收到一個精緻的盒子,打開金色的硬盒之後,裡面整整齊齊排列著十六顆心型的巧克力。
他還是有點意外,因為他每次送給阿爾弗雷德的東西都是些古怪的惡作劇,但是對方送來的禮物都意外地相當具有情調和品味(正也因為如此所以正式得有點好笑)──花、薰香、巧克力、酒,有次還送了泰迪熊(亞瑟並沒有問對方為何知道自己喜歡這個),更好的一次是對方在曼哈頓下城順路買到的,一本初版的巴斯克維爾獵犬。亞瑟知道他說謊,不過還是收下了。
──真的很煩。亞瑟拿起一顆巧克力吃了下去,沒有任何的惡作劇,是正常的黑巧克力,濃郁的芳醇馬上在他嘴中擴散。
他本來是不想做到這麼過份的,可是阿爾弗雷德完全連一點以牙還牙的報復意圖都沒有,讓亞瑟不知道該稱讚他神經太大條還是心臟太強──阿爾弗雷德該不會也把無法判讀氣氛的能力用在這裡了吧?
他只知道到目前為止,自己的惡劣玩笑完全沒有產生嚇阻作用。其實他本來不打算做到這麼過份的,畢竟他有著跟阿爾弗雷德正面對決也不會受到動搖的自信;亞瑟從來沒有打算要像童話故事裡的惡劣女人一樣,要那些愛她的男人去做一些要命的任務,他只是想捉弄一下阿爾弗雷德,順便看能不能讓他知趣地打退堂鼓。
顯然是沒有。隨著他的惡作劇,阿爾弗雷德每週末的約會行程越來越能帶給他驚奇──他簡直懷疑這成了他們兩個人另類的鬥智大賽,眼看禮拜六又要到來,亞瑟的心情又開始煩躁起來,他不知道這次阿爾弗雷德又要變出什麼新把戲,而且他開始覺得這種拉鋸戰有點失去原本的意義,變得莫名其妙。
阿爾弗雷德沒有每天送花,但也陸陸續續在辦公室累積了一整個花瓶的玫瑰。亞瑟瞪著辦公桌旁的玫瑰花看,差點產生了拔玫瑰花瓣來數的衝動。
要去、不要去、要去、不要去。每個禮拜他都想要反悔並拒絕阿爾弗雷德的週末約會,但是從來沒有一次成功實行。不只是因為他的道德感,還有他的求勝心。
上次的酒吧行動失敗之後,他體認到阿爾弗雷德的意志沒那麼容易動搖。既然如此,再拒絕對方就顯得有點卑鄙--他必須要堂堂正正的和阿爾弗雷德對峙,然後在三個月期滿時讓對方認輸才行。
不然改問另外一種別的好了。愛、不愛、愛、不愛,和羅曼史小說裡的可憐女孩一樣,亞瑟挫敗地想。他當然不打算拔花辦問阿爾弗雷德愛不愛他,他想問的是自己到底愛不愛阿爾弗雷德。
23.
阿爾弗雷德這次選了一間在東倫敦的頂樓餐廳。沒錯,是餐廳的頂樓。亞瑟盡量不要在言行之間洩漏出驚奇,因為他知道這樣會讓阿爾弗雷德得意很久。
這間餐廳雖然有著精緻的用餐桌椅和遮陽傘,卻位於普通的露天頂樓。但重點是在這裡吃飯的同時你可以看見碼頭附近的美麗風光,還有視野絕佳的日落;入夜之後你還可以裹著餐廳提供的毛毯看夜景。
「今天車子真多,於是我就改搭地鐵了。」一邊用餐,阿爾弗雷德開心地說。
自從阿爾弗雷德改掉那些蹩腳禮儀之後,亞瑟最近改成懷疑對方每次約會的興高采烈到底是不是裝的。
「──這邊風景真美。」
「啊,是啊。」往出海口方向看著染成金黃的河面和一片橘紅的晚霞(的確是很漂亮),亞瑟回答。「不過等一下應該會下雨吧。」
他成功嚇到他了。縱使阿爾弗雷德只出現了一秒鐘的狼狽,亞瑟還是很開心。結果等到主菜剩下的杯盤被服務生收走後,雨神彷彿回應了他的召喚,倫敦真的下起雨來了。
「……也許我可以請他們打包甜點?」氣溫驟降。就算他們頭上有遮陽傘,在一片霧濛濛的背景之中,阿爾弗雷德看起來還是很狼狽。「對不起,可是我昨天有看過氣象預報的。」
「沒關係,反正雨目前還不算大──」亞瑟輕描淡寫地回答,但是彷彿在嘲笑他一樣,雨勢逐漸轉大了,打在他們頭頂上遮陽傘的聲響越來越大。「──呃,好吧。也許真的該走了。」
他決定站起身。但就正在他想要穿回外套時,一陣風突然自他身後吹來,挾帶著大雨。
「亞瑟!」阿爾弗雷德慌張地躍過了桌子。太慢了笨蛋──亞瑟心想,他早就被淋濕了。「你沒事吧?」
「沒事才怪──哇啊!」試著甩掉額前瀏海的水,亞瑟還沒抱怨完就發現自己失去了平衡,阿爾弗雷德將他的身體整個拉過來,攤開毛毯繞過背後將他包了起來。
「──你幹嘛?」亞瑟有些呼吸困難,以至於他最後只有吐出這句話。
阿爾弗雷德靠太近了,還牽著他的手。雖然不是沒有牽過手不過現在對方將他的手扣得死緊,他開始覺得鼻息之間充滿了對方身上的味道,壓迫著他的神經。
「因為你全身都濕了啊。」阿爾弗雷德看起來好像真的很沮喪。他將自己的外套拿過來,蓋在亞瑟身上。「──我送你回家。」
「放開我的手。」亞瑟試圖掙扎,但是對方的力氣太大。「我要拿我的傘──」
「不要。」阿爾弗雷德非常堅持。「我幫你撐傘就好。」
……阿爾弗雷德這個混蛋,亞瑟咬牙切齒地想。對方招來了計程車,而在整個回家的路程上阿爾弗雷德都在後座緊緊地握住了他的手──據對方的說法是他自己的手實在是太冰冷,亞瑟真想叫他去唱普契尼的歌劇算了──
哪裡冰冷?他其實覺得車子裡好熱,甚至還想要叫司機把冷氣再開強一點。
自阿爾弗雷德緊緊扣住自己十指的那一刻起,手指的神經末梢就一直有不知名的熱度在上升,最後雞皮疙瘩似地爬滿了他的全身。這明明就是一場失敗的約會,可是恐慌的情緒卻攫住了他,這沒有變成他的勝利,亞瑟反而第一次覺得自己有了居下風的感覺。
24.
媽的,阿爾弗雷德這個王八蛋。亞瑟知道他在遷怒,但是對方的越界舉動害他整個禮拜心煩意亂外加睡不好。他知道其實自己開始受到了動搖,但亞瑟拒絕向自己承認他有這麼好受擺佈。
冷靜,只不過是牽個手,跟扮家家酒一樣平常,他是堂堂的大英帝國,不應該想太多。但他不能否認阿爾弗雷德每個禮拜的固定約會開始令他煩惱,一旦被那個蠢約定卡住,他的週末行程就彷彿永遠不可能躲得掉阿爾弗雷德,就算對方幾次挑選的地點行程都很有趣,他還是下意識地想逃避這一切。他不想承認阿爾弗雷德正在養成他的習慣,就像制約一樣,這樣等於是承認他要敗北了。
對方的碰觸是故意的嗎?但相較於他的緊張,阿爾弗雷德看起來又似乎完全沒有感覺。從頭到尾亞瑟都害怕愛情會如同勢力消長般,誰產生的情感比較多就輸了──就像蹺蹺板一樣總會有一個人在上而另一人在下,他害怕戀愛可能會產生的任何捉摸不定,然而這種捉摸不定的感覺似乎正開始出現在他身上。
他拒絕成為多餘情感的犧牲者。亞瑟的心情壞到了極點,於是他撥了通電話,打算叫人一起出來喝酒。
※TBC
※APH米英
※原作衍生
Dear Alfred
19.
阿爾弗雷德將頭埋進了枕頭裡。
他難得失眠,但是到了凌晨三點的現在他還沒有睡著。阿爾弗雷德還是無法忘記昨晚的亞瑟,對方的態度真是太過分了,不但無視他們之間的約定最後還一走了之。說不難過是騙人的,昨晚說不生氣也是騙人的,早知道亞瑟根本就不在乎跟他撕破臉,阿爾弗雷德也懶得繼續裝成紳士。
阿爾弗雷德討厭亞瑟不把他當一回事,他努力變強、變成熟、變成英雄,對方再怎麼樣都不該視若無睹吧。要是亞瑟以為他這樣就會放棄的話,那也只能說他根本就不瞭解他(這也就是他當初為何獨立),那個食古不化、裝模作樣的英國人──阿爾弗雷德一想到就氣得牙癢癢的,他在床上滾來滾去,滿腦子想著的都是想要痛揍亞瑟一頓的慾望。
昨晚的亞瑟在他的腦海裡揮之不去。阿爾弗雷德不知道他親愛的英國紳士是怎麼了,亞瑟看起來就是存心要喝醉的樣子,除了看對方灌酒看得很不痛快之外,阿爾弗雷德也無法忍受那個喝了酒就無比奔放的亞瑟坐在吧檯前面跟其他搭訕的人調情──開什麼玩笑,他跟亞瑟可從來沒有調情過。
不幸的是,自己的戀人在酒吧裡簡直就是如魚得水,因此阿爾弗雷德在對方最後終於醉倒時真的是鬆了好大的一口氣。接著就是突如其來,再一次的分手宣言。這真的是他媽的太混帳了,扣除其他不合理因素,三個月的期限根本就還沒有到。何等卑鄙狡猾,一想到這邊阿爾弗雷德又搥了枕頭好幾拳。他滿腦子只充滿著報復亞瑟的計畫,幾乎來不及去想其他任何事。
──他要先揍亞瑟一頓,然後再告訴亞瑟說他愛他。
英雄可是很專情的,他必須讓亞瑟深切體認到這一點。早在他們交往之前兩世紀阿爾弗雷德就體認到自己的情人是多麻煩的一個人,包括他的悲觀和多疑。亞瑟不該在此時懷疑他的信心跟堅定決心,這簡直是他媽的瞧不起他。
阿爾弗雷德到現在還是不認為亞瑟討厭他,堅信著不買彩券就不會中獎的哲學,他決定加強攻勢,畢竟他深信只要自己一認真起來,亞瑟一定會拿他沒辦法,他絕對會讓亞瑟在期限到之前向他投降。
20.
事態在亞瑟隔天踏進自己的辦公室時達到了新的高峰。辦公桌上除了他原本的公文和早報之外,還多了一朵,呃、玫瑰花。深紅色的玫瑰花沒有多餘的包裝和卡片,只用了條細銀緞帶別緻地打了個蝴蝶結做為裝飾。他沒問是誰送來的,因為會想要做這種無聊事情的人,近來大概就只有阿爾弗雷德一個。
──他沒有被嚇跑嗎?亞瑟覺得毛骨悚然。重點是今天根本不是情人節、不是聖誕節(先說好,在他們還是情侶時他也沒收到這種東西過),什麼節日都不是,那個白癡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想歸想,最後亞瑟還是不爭氣地翻找出花瓶來安置那朵美麗的花,他實在不忍心因為自己跟阿爾弗雷德的愚蠢遊戲波及到無辜的花,何況香檳玫瑰又是那麼的漂亮。
非常確定阿爾弗雷德的厚臉皮遠遠超乎他所想,是在兩天之後的禮拜三早晨。
亞瑟一踏進辦公室就嘆了口氣。桌上擺著的又是一朵玫瑰花,這是阿爾弗雷德第三天送玫瑰花來,證明了對方大概想要將這種浪漫舉動維持下去並變成一種習慣,簡直是莫名其妙──雖然亞瑟喜歡玫瑰但也不表示他想要一直收到花。
阿爾弗雷德真不了解他,真正愛花又懂園藝的人才不喜歡切花。
亞瑟想了又想,最後決定耐心等待兩國之間的時差,直到中午,他才撥了通電話給位於阿爾弗雷德辦公室附近的一間花店。
等他收到阿爾弗雷德的簡訊時,已經是下午的事情了。對方只傳了簡短的一句話:
『親愛的,三個月的期限還沒到。阿爾。』
亞瑟非常清楚阿爾弗雷德指的是什麼。和那晚在酒吧時一樣,他的目的是想嚇走他──要是他真的生氣就好了,不過對方看似完全沒有發怒或鬧脾氣,亞瑟的手機緊接著響起。
「我好幾百年沒看過這麼恐怖的花了。」電話另端的阿爾弗雷德聽起來有點哀怨。
「只是朵玫瑰。」他假裝事不關己地回答。
「……可是它是黃色的。」
「只是開個玩笑。」亞瑟想了想,又加了句。「抱歉。」
「才這種程度而已。」對方聽起來至少改掉了之前彆扭的禮儀。「我是不會收手的,等著看吧。」
「少送點花。」亞瑟忍不住說。「還有,硬撐自己做這些事情不累嗎?」
「才不累呢。」電話另端傳來生氣蓬勃的回答。「你忘了我是英雄了嗎?」
「──好吧,那我也要認真一點了。」亞瑟輕描淡寫地回答,並搶先切斷了通話。
為了不要產生罪惡感,他只能將對方當成對手了。
他們不是小孩子,也不是初談戀愛的高中生。既然阿爾弗雷德有他的做法,亞瑟當然不會被動地等待──既然這三個月要進行這種你追我跑的遊戲,與其被阿爾弗雷德牽著鼻子走,他當然得變成握有掌控權的主宰者才行。
21.
「──天啊!」阿爾弗雷德哭喪著臉,將手抽出了黑色的皮製手套。「我果然每天都在提前過節。」
「什麼意思──」來作客的馬修正抱著熊二郎,但他還沒問完就先大叫起來。「你的手!」
阿爾弗雷德的右手看起來又黑又髒,好像剛剛被塞進礦坑一樣。
「啊,是的。我覺得我每天都在過萬聖節。」阿爾弗雷德十分頹喪,他將右手湊到了眼前,仔細觀察後又聞了聞。「噁,泥巴。和手套一樣是大英帝國出品。」
今天早上他一進辦公室,就看見這份包裝精美的禮物躺在他桌上。阿爾弗雷德滿心雀躍地打開了之後,發現亞瑟這次送給他一雙做工精美的新手套,而等他開心地戴起來之後,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情況。
「每天?你還收過什麼其他的東西嗎?」馬修光想就覺得很恐怖。「不要把手伸過來,熊吉先生的毛會髒掉。」
「非常多……一開始我收到黃玫瑰,那超級無敵恐怖的。還好花店的人沒有剪掉葉子。」
「真不幸,兄弟。」
「然後有一次我收到大蒜跟十字架。」
「果然很像萬聖節──他大概想要對你驅邪?」
「其實收過很多其他的東西啦……有一次我打開鋼筆禮盒,裡面裝的是斷成十九截的蠟筆。然後有一次他大概買通了我的秘書,在門把上塗了三秒膠。」
馬修沒有說話,他在心中默默為阿爾弗雷德哀悼。
「還好這次他不是塞什麼更奇怪的東西。」他迅速下了結論。「啊太好了,週末又要到了。你覺得要去倫敦的話,還有哪些地方適合約會?」
「你們還在約會嗎?」馬修有些遲疑地說。「我怎麼覺得看起來像是亞瑟先生想甩掉你?」
「他不會啦──至少這三個月內不會。」阿爾弗雷德充滿自信地說。「而且他沒有拒絕我的約會喔,每次都沒有。」
「所以現在的狀況是你們每天進行這種惡作劇比賽嗎?」馬修完全搞不清楚這兩個人在搞什麼。「這太不正常了。」
「那是因為沒有人想要當輸家。」阿爾弗雷德看起來充滿鬥志。「要是我被甩那就是我輸了,不過要是最後亞瑟又愛上我,那就等於是他認輸囉。」
「我以為幸福美滿的結局是個雙贏選項耶……」
「跟英雄在一起,當然只有幸福美滿的結局☆」
「你還真有自信。」
「沒辦法,現在看起來我的贏面大得多──畢竟我是英雄嘛。」
亞瑟的反應比他想像中難預料得多,但既然知道他的戀人以前也當過挺長一段時間的不良少年,阿爾弗雷德老早就決定無視對方的不友善挑釁,他要以英雄的寬宏大量包容一切,繼續跟對方死纏爛打下去。
他的戀愛正在以遠遠超乎自己想像的方式進行著。說老實話,感覺超棒的──超刺激。他熱愛挑戰,這樣會讓他的奮鬥過程更具有意義。無視自家兄弟在旁邊充滿疑惑和不信任的眼神,現在讓阿爾弗雷德傷腦筋的只剩下一件事:接下來他和亞瑟的週末約會。
22.
亞瑟今天早上收到一個精緻的盒子,打開金色的硬盒之後,裡面整整齊齊排列著十六顆心型的巧克力。
他還是有點意外,因為他每次送給阿爾弗雷德的東西都是些古怪的惡作劇,但是對方送來的禮物都意外地相當具有情調和品味(正也因為如此所以正式得有點好笑)──花、薰香、巧克力、酒,有次還送了泰迪熊(亞瑟並沒有問對方為何知道自己喜歡這個),更好的一次是對方在曼哈頓下城順路買到的,一本初版的巴斯克維爾獵犬。亞瑟知道他說謊,不過還是收下了。
──真的很煩。亞瑟拿起一顆巧克力吃了下去,沒有任何的惡作劇,是正常的黑巧克力,濃郁的芳醇馬上在他嘴中擴散。
他本來是不想做到這麼過份的,可是阿爾弗雷德完全連一點以牙還牙的報復意圖都沒有,讓亞瑟不知道該稱讚他神經太大條還是心臟太強──阿爾弗雷德該不會也把無法判讀氣氛的能力用在這裡了吧?
他只知道到目前為止,自己的惡劣玩笑完全沒有產生嚇阻作用。其實他本來不打算做到這麼過份的,畢竟他有著跟阿爾弗雷德正面對決也不會受到動搖的自信;亞瑟從來沒有打算要像童話故事裡的惡劣女人一樣,要那些愛她的男人去做一些要命的任務,他只是想捉弄一下阿爾弗雷德,順便看能不能讓他知趣地打退堂鼓。
顯然是沒有。隨著他的惡作劇,阿爾弗雷德每週末的約會行程越來越能帶給他驚奇──他簡直懷疑這成了他們兩個人另類的鬥智大賽,眼看禮拜六又要到來,亞瑟的心情又開始煩躁起來,他不知道這次阿爾弗雷德又要變出什麼新把戲,而且他開始覺得這種拉鋸戰有點失去原本的意義,變得莫名其妙。
阿爾弗雷德沒有每天送花,但也陸陸續續在辦公室累積了一整個花瓶的玫瑰。亞瑟瞪著辦公桌旁的玫瑰花看,差點產生了拔玫瑰花瓣來數的衝動。
要去、不要去、要去、不要去。每個禮拜他都想要反悔並拒絕阿爾弗雷德的週末約會,但是從來沒有一次成功實行。不只是因為他的道德感,還有他的求勝心。
上次的酒吧行動失敗之後,他體認到阿爾弗雷德的意志沒那麼容易動搖。既然如此,再拒絕對方就顯得有點卑鄙--他必須要堂堂正正的和阿爾弗雷德對峙,然後在三個月期滿時讓對方認輸才行。
不然改問另外一種別的好了。愛、不愛、愛、不愛,和羅曼史小說裡的可憐女孩一樣,亞瑟挫敗地想。他當然不打算拔花辦問阿爾弗雷德愛不愛他,他想問的是自己到底愛不愛阿爾弗雷德。
23.
阿爾弗雷德這次選了一間在東倫敦的頂樓餐廳。沒錯,是餐廳的頂樓。亞瑟盡量不要在言行之間洩漏出驚奇,因為他知道這樣會讓阿爾弗雷德得意很久。
這間餐廳雖然有著精緻的用餐桌椅和遮陽傘,卻位於普通的露天頂樓。但重點是在這裡吃飯的同時你可以看見碼頭附近的美麗風光,還有視野絕佳的日落;入夜之後你還可以裹著餐廳提供的毛毯看夜景。
「今天車子真多,於是我就改搭地鐵了。」一邊用餐,阿爾弗雷德開心地說。
自從阿爾弗雷德改掉那些蹩腳禮儀之後,亞瑟最近改成懷疑對方每次約會的興高采烈到底是不是裝的。
「──這邊風景真美。」
「啊,是啊。」往出海口方向看著染成金黃的河面和一片橘紅的晚霞(的確是很漂亮),亞瑟回答。「不過等一下應該會下雨吧。」
他成功嚇到他了。縱使阿爾弗雷德只出現了一秒鐘的狼狽,亞瑟還是很開心。結果等到主菜剩下的杯盤被服務生收走後,雨神彷彿回應了他的召喚,倫敦真的下起雨來了。
「……也許我可以請他們打包甜點?」氣溫驟降。就算他們頭上有遮陽傘,在一片霧濛濛的背景之中,阿爾弗雷德看起來還是很狼狽。「對不起,可是我昨天有看過氣象預報的。」
「沒關係,反正雨目前還不算大──」亞瑟輕描淡寫地回答,但是彷彿在嘲笑他一樣,雨勢逐漸轉大了,打在他們頭頂上遮陽傘的聲響越來越大。「──呃,好吧。也許真的該走了。」
他決定站起身。但就正在他想要穿回外套時,一陣風突然自他身後吹來,挾帶著大雨。
「亞瑟!」阿爾弗雷德慌張地躍過了桌子。太慢了笨蛋──亞瑟心想,他早就被淋濕了。「你沒事吧?」
「沒事才怪──哇啊!」試著甩掉額前瀏海的水,亞瑟還沒抱怨完就發現自己失去了平衡,阿爾弗雷德將他的身體整個拉過來,攤開毛毯繞過背後將他包了起來。
「──你幹嘛?」亞瑟有些呼吸困難,以至於他最後只有吐出這句話。
阿爾弗雷德靠太近了,還牽著他的手。雖然不是沒有牽過手不過現在對方將他的手扣得死緊,他開始覺得鼻息之間充滿了對方身上的味道,壓迫著他的神經。
「因為你全身都濕了啊。」阿爾弗雷德看起來好像真的很沮喪。他將自己的外套拿過來,蓋在亞瑟身上。「──我送你回家。」
「放開我的手。」亞瑟試圖掙扎,但是對方的力氣太大。「我要拿我的傘──」
「不要。」阿爾弗雷德非常堅持。「我幫你撐傘就好。」
……阿爾弗雷德這個混蛋,亞瑟咬牙切齒地想。對方招來了計程車,而在整個回家的路程上阿爾弗雷德都在後座緊緊地握住了他的手──據對方的說法是他自己的手實在是太冰冷,亞瑟真想叫他去唱普契尼的歌劇算了──
哪裡冰冷?他其實覺得車子裡好熱,甚至還想要叫司機把冷氣再開強一點。
自阿爾弗雷德緊緊扣住自己十指的那一刻起,手指的神經末梢就一直有不知名的熱度在上升,最後雞皮疙瘩似地爬滿了他的全身。這明明就是一場失敗的約會,可是恐慌的情緒卻攫住了他,這沒有變成他的勝利,亞瑟反而第一次覺得自己有了居下風的感覺。
24.
媽的,阿爾弗雷德這個王八蛋。亞瑟知道他在遷怒,但是對方的越界舉動害他整個禮拜心煩意亂外加睡不好。他知道其實自己開始受到了動搖,但亞瑟拒絕向自己承認他有這麼好受擺佈。
冷靜,只不過是牽個手,跟扮家家酒一樣平常,他是堂堂的大英帝國,不應該想太多。但他不能否認阿爾弗雷德每個禮拜的固定約會開始令他煩惱,一旦被那個蠢約定卡住,他的週末行程就彷彿永遠不可能躲得掉阿爾弗雷德,就算對方幾次挑選的地點行程都很有趣,他還是下意識地想逃避這一切。他不想承認阿爾弗雷德正在養成他的習慣,就像制約一樣,這樣等於是承認他要敗北了。
對方的碰觸是故意的嗎?但相較於他的緊張,阿爾弗雷德看起來又似乎完全沒有感覺。從頭到尾亞瑟都害怕愛情會如同勢力消長般,誰產生的情感比較多就輸了──就像蹺蹺板一樣總會有一個人在上而另一人在下,他害怕戀愛可能會產生的任何捉摸不定,然而這種捉摸不定的感覺似乎正開始出現在他身上。
他拒絕成為多餘情感的犧牲者。亞瑟的心情壞到了極點,於是他撥了通電話,打算叫人一起出來喝酒。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