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rk Me!!! 3-1
YOI勇維小說本/ABO/R-18
排雷注意:這是ABO!這是ABO!這是ABO!
刊物資訊請點我
車上的新聞廣播終於結束,距離他上次回到莫斯科不過是幾個月前的事情,當時他連四周跳都還沒解禁,這次他卻已經升組,而且即將面臨他的第二場大獎分站賽了。
尤里.普利謝茨基吃著他最愛吃的點心,跟上個賽季相比,所有的事情似乎還在相同的位置上運行,本質上沒變,但是軸心已然不同,如果以滑冰來講,就是起跳之後不知這次落冰會變成什麼樣子。
窗外天色將暗未暗,晚上可能會再下一場雪吧,他咀嚼著,聽著爺爺講一些家裡的事情,同時想著剛剛聽到的新聞。
一直以來走在前方的目標消失了,對方放下競技生涯為愛遠征,跑去日本當那個豬排丼的教練,還差點標記彼此——這算什麼啊,就算是開玩笑也太過火了些。尤里一想到他們就心情複雜,他恨恨地咬了最後一口皮羅什基,等吃得差不多之後,爺爺一個轉彎,車子已經緩緩停在飯店正門,到達目的地了。
冬天的日落很早,莫斯科天色全黑,整排的路燈亮起。
尤里整理了一下頭髮,將留長的部分重新束好,再將連帽外套的帽子拉起。這種又小又舊的車不太會引起他人注目,但他還是降下車窗左右看了看,重新確認附近都沒有人之後才跳下了車。
「爺爺,我走了喔。」尤里低下頭,對著車內駕駛說。
「尤里,加油!」年邁的爺爺豪爽地朝他豎起了大拇指。
車子開走了,離晚餐還有一段時間,剛剛從飛機上到飯店前這段路幾乎都在室內,他想先在外面呼吸一下新鮮空氣。冰冷的空氣浸潤著他的身體,尤里看著久違的莫斯科夜景,突然覺得有點寂寞。
怎麼會這樣啊,不是才剛見到爺爺嗎。他踢著路邊的石頭,放在口袋內的拳頭緊了緊,明天將會是他升組後第一次在故鄉的比賽,冰場上還有長谷津來的那兩個笨蛋,說什麼也要提起衝勁把豬排丼踩在腳下再拿個金牌才行。
尤里將石頭踢走,走進飯店裡。
「……嘖。」
果然,狹路相逢,他才進到大廳就聽見此起彼落的快門聲。如此大陣仗,如果現在記者們不是想要堵他,整個莫斯科就只有另一個人能夠被如此多的媒體包圍了。
站在大廳的維克多.尼基弗洛夫看起來像是站在冰場中央,隨時等著音樂播放下去,好讓他又可以再滑一曲,驚豔世界的目光。記者丟出一個又一個的問題,維克多拋出一個又一個的閃亮微笑,尤里隔著人群看著被簇擁著的維克多,深深覺得不解。
他的人生有超過三分之一的時間是一直看著維克多的,從搬到聖彼得堡移地訓練之後開始計算——這還不包括他隔著老舊的小電視螢幕看著維克多比賽的時光。同個冰場,同個教練,說是從小到長大都看著他也不為過。尤里注視著維克多戴著墨鏡的雙眼,想要看穿他的一切。
曾經,他以為他們都是為冰而生。
站在冰場上是巨大的孤獨,沒有人能夠跨越。任何一個花滑選手都無法逃離這份課題,最大的敵人是自己,你只能在冰場上與內心搏鬥,抓住每次起跳的時刻,表現出最光輝的自我。
難道維克多要的不是這個?還是他已經擁有,所以不稀罕了?
那,他現在想要擁有的又是什麼?
「啊,尤里奧!」
維克多指向他,戴著墨鏡依舊看起來神采飛揚,尤里忍不住又默默嘖了一聲,在還來不及逃開之前,他被迫加入記者的包圍圈,維克多摟著他的脖子,親熱得好像他們跟以前一樣,每天都在冰場上訓練碰面。
尤里差點往維克多的腳用力踩下去,他才不管這傢伙是不是又穿了什麼手工小牛皮鞋之類的,一看到他一臉開心到不行的樣子,尤里就覺得渾身不對勁。
他沒看到維克多手上的紙杯,但總之被他打飛出去了,咖啡飛濺一地。好幾台相機的閃光燈開始啪啪作響,尤里腦海裡瞬間浮現好幾種明天體育版上可能出現的報導標題,不過反正他完全不在意這件事,維克多臉上的笑容完全沒有變過,顯然也是這麼想。
「來,一起笑一個。」維克多指尖撈著他後腦勺的頭髮,以他聽習慣的輕鬆語調說。「尤里奧頭髮變長了,好可愛!」
「你確定要在這裡聊這個嗎?」尤里偏過頭,冷冷地說。
「什麼嘛,好冷淡喔!」
不,還是有些什麼改變了,尤里心想。直覺告訴他,眼前這個維克多帶著跟八個月前完全不一樣的氣息,信息素還是同一個人,但跟以前在聖彼得堡接觸時的感覺不同,尤里曾經熟悉維克多身上的氣場,但現在那種氛圍被改變了。
長谷津改變了他,或者說,勝生勇利改變了他。
尤里低著頭,躲開了維克多的臂彎。
「你不會再回來了嗎?」
他不想讓自己聽起來太像質問——八個月前他才在長谷津這樣試過一次,最後只證明了他一個人飛過去,又得一個人飛回來。
維克多沒有回答,只是微笑看著他。
「可以請普利謝茨基選手發表一下,升組之後首次回到故鄉比賽的心情嗎?」
記者又圍了上來,這次鏡頭跟麥克風都是面對著他。尤里沒有回答,他心事重重地看著維克多,內心的衝動讓他很想開口求維克多放下那隻豬回到冰場上,但看著維克多那樣的神情,他最後還是作罷。
升組之後就不是小孩子了。尤里轉身,頭也不回地往櫃檯走去。
『尤——里,你到底過來飯店這邊了沒啊?』
拿到雅可夫幫他寄在櫃檯的房卡後,他的手機也正好震動起來,是米菈。
「早就到了啦。」
他不耐煩地回答,朝電梯方向走去。
剛好是上樓,飯店的電梯傳來熟悉的「叮」一聲,尤里想也不想就走過去,抬腿擋住了正要關起的門。他很清楚這個時間點會在這棟飯店裡的都不是閒雜人等,果然——又是狹路相逢,電梯裡只有一個看起來畏畏縮縮的黑髮青年,剛巧不久之前他才碰到這個人的教練。
「啊,」勇利抬起頭。「尤里奧,好久不見。」
——怎麼沒跟維克多在一起?他本來想問,卻沒有把這蠢問題問出口,維克多剛剛還在接受那些白癡記者的訪談呢。
「你到底還想把維克多留在日本多久?」於是問出口的問題變成了這個。
「……。」
氣氛馬上凝重起來,尤里當然可以使用其他的語言表達方式,但他就是想要這樣問——現在他明顯感覺得到豬排丼不喜歡這個問題,狹窄的電梯空間裡開始產生一種不愉快的壓力,像是一個互斥的力場。
——對,這傢伙是個Alpha,而且會生氣。尤里瞇起眼,看著勝生勇利,這個畏畏縮縮前陣子還肥得像頭豬的傢伙,已經跟去年十二月躲在廁所偷哭的人不一樣了。
還有誰能改變他?一定是那個禿頭自戀狂。尤里想到這一點就咬牙切齒。
「我果然跟你合不來。」他忿忿地說,盯著電梯按鈕看。
「……那個,尤里奧。」勇利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明天一起加油啊。」
「啊?」尤里簡直懷疑自己聽錯了。「我會幹掉你,然後讓你哭著回日本的。」
他腦海中又浮現這傢伙在中國站比賽的樣子,那首長曲。實在沒有其他曲子更可以完整體現眼前這個人了,如此複雜,如此纖細,如此頑強又一再重複……他怎麼現在才發現?能夠滑出那樣步伐的人,最後跟能夠滑出另一種美麗步伐的人走在了一起。
維克多想要的就是這個嗎?尤里想起中國站時這兩個人撲抱冰面親在一起的畫面。
「你到底在想什麼?」他忍不住質問還留在電梯裡,看起來搞不清楚狀況的那個人。「你中國站的長短曲我都看了,我——」
尤里不說了,他不想讓自己聽起來太過在意,至少不想在本人面前表現出這種心態。怎麼能有人在冰上看起來如此優美,下冰之後卻一臉遲鈍?
「抱歉,我沒有什麼時間看尤里奧上一站的表現。」勇利看起來有點慌張。「因為中國站比賽開始前實在太忙了……」
「你是想要標記他嗎?」尤里盯著勝生勇利的雙眼。「然後讓他一直留在日本當你的教練?」
「……。」
氣氛再度凝結起來,勝生勇利的表情沒有欣喜,沒有憤怒,這個人身上掛滿模糊的衝突,尤里只在他臉上看見了掙扎二字。
電梯適時「叮」了一聲,八樓到了。
「我走了。」兩個問題都沒有得到答案,尤里大步跨出電梯。
× × ×
短曲時爺爺沒有來,他摔了一跤,史無前例讓自己的三周半跳在場上爆炸,但反正明天他會用長曲拉回分數,所以沒什麼好在意的。想要什麼東西就不會眼睜睜看著它跑掉——這是他的準則。
尤里走出通道,聽見了那兩個人在爭吵的聲音。雅可夫跟莉莉亞都愣了一下,他們還沒搞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就看見維克多滿臉焦急走了過來,拜託雅可夫幫勇利當一天教練。
尤里搞不清楚狀況,反正除了維克多之外,看起來沒人搞得清楚。旁邊一些俄國冰協的人都圍了過來,雅可夫開始跟協會成員低聲討論,維克多開始打電話訂機票,那隻豬看起來沒啥功能,只能聽著維克多跟他耳提面命講明天比賽需要注意的事情。
他呆站原地,看著維克多講完話之後,將勝生勇利抱得死緊,最後還在他臉上重重親了一下。
「……。」是當他們都不存在嗎?
雅可夫一臉天崩地裂,年邁的教練右手微微伸出,最後又收了回來,看起來快要被自己的高徒給氣死。
「維洽……!」雅可夫最後氣到沒有把話講完。
「雅可夫,謝謝你。」維克多走過來,又是一個擁抱。「勇利就拜託你了。」
維克多神情真誠而悲傷,像個小孩。尤里目瞪口呆看著他用力抱緊雅可夫,良久之後放開,喃喃說著他要回去飯店拿行李。
「他到底在搞啥啊?」尤里回頭看向勇利。
「馬卡欽出了點意外,現在在醫院……」勇利低頭尷尬地絞著手指。「不好意思。」
莉莉亞在後頭保持著優雅的站姿,雅可夫則跟尤里一起瞪著勝生勇利看,雖然維克多只是先回飯店拿行李,眼前的二十三歲日本選手還是滿臉寫滿了慌亂,彷彿從沒想過他會被託付給雅可夫。
「我要走了,明天冰場見。」尤里當機立斷,決定立刻從這裡消失。
「等等,尤里奧——」
等到他再次看到勝生勇利,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昨天他一人在房間裡吃著皮羅什基,更新一波網路社群動態,還趁雅可夫不知道該如何處置勝生勇利時趁機打了一晚上的遊戲——他覺得很爽。
公開練習時,雅可夫神情嚴肅,尤里跟勇利都是成績排在第二組的選手,臨時要改變編排的他沒有分心的餘裕,但他還是看著全身僵硬的勝生勇利摔了兩三次。
尤里試著跳了幾次最後的三連跳,就算三周半跳他閉著眼睛都會跳,但這可是大獎賽,什麼情況都有可能發生,更不用提他從來沒試著在長曲最後體力耗盡時這樣跳。
尤里又看了一眼勝生勇利,雅可夫從頭到尾沒有講話,也沒有任何指示,只是沉默盯著他們練習。
反正練習時不穩定,上場卻能全部落冰也不是什麼稀奇事,更何況現在都還沒六練呢。尤里再度確認了最後的跳躍,他還沒跟雅可夫確認更動編排的事情,但就算他在場上可能會被新的跳躍編排搞到心臟停止,他也一定要拿到那塊金牌。
男單公開練習時間結束之後,他們一起在體育館的小吃部簡單用餐。此時雅可夫通常會叮嚀他一些比賽時要注意的事情,但今天他似乎沒有興致講話,尤里只好邊喝可樂邊滑手機,以避免自己在氣氛詭異的狀況下食不下嚥。雅可夫甚至沒有喝斥他玩手機的行為,而是一直盯著他跟勇利看。
「喂,」雅可夫忍不住開口。「維洽什麼時候到日本?」
「咦?」勇利一開始沒發現雅可夫問的是他,他馬上坐得筆直。「應、應該已經到了!」
「這樣嗎。」雅可夫依舊盯著他看。「誰會去接他?」
「呃,應該是我媽媽開車去接……」
「這樣啊。」
尤里有一搭沒一搭咬著夾了培根雞蛋沙拉的麵包。什麼啊,在做家庭訪問還是身家調查嗎,前幾個月他才對豬排丼恐嚇過雅可夫會殺掉他……他叼著吸管又喝了口可樂,直到雅可夫的逼問對象換成了他。
「你在日本時,維洽狀況還好嗎?」
這個問題很模稜兩可,雅可夫額頭上的皺紋深到可以夾死蒼蠅了。
「正常啊。」尤里懶懶地回答,其實這問題他在八個月前就回答過好幾次了。「跟在聖彼得堡時一樣煩人。」
——但他離開長谷津之後,就不確定狀況變得如何了。
愛操心的雅可夫看起來放心了些,但勝生勇利沒有。
「吃完趕快去休息。」雅可夫起身,拿起了他的帽子。「比賽見。」
事情的確還在相同的位置上運行,軸心也確實產生了微小的位移。等雅可夫走了之後,尤里伸了個懶腰站起身。他不能吃得太多,而且比賽開始前他必須休息一下。
「我要去睡覺,你欠我人情。」他低頭看著如坐針氈的勇利,覺得自己既成熟又超級帥氣。
「但是沒關係——等一下我會把你給打爆的。」
(待續)
排雷注意:這是ABO!這是ABO!這是ABO!
刊物資訊請點我
車上的新聞廣播終於結束,距離他上次回到莫斯科不過是幾個月前的事情,當時他連四周跳都還沒解禁,這次他卻已經升組,而且即將面臨他的第二場大獎分站賽了。
尤里.普利謝茨基吃著他最愛吃的點心,跟上個賽季相比,所有的事情似乎還在相同的位置上運行,本質上沒變,但是軸心已然不同,如果以滑冰來講,就是起跳之後不知這次落冰會變成什麼樣子。
窗外天色將暗未暗,晚上可能會再下一場雪吧,他咀嚼著,聽著爺爺講一些家裡的事情,同時想著剛剛聽到的新聞。
一直以來走在前方的目標消失了,對方放下競技生涯為愛遠征,跑去日本當那個豬排丼的教練,還差點標記彼此——這算什麼啊,就算是開玩笑也太過火了些。尤里一想到他們就心情複雜,他恨恨地咬了最後一口皮羅什基,等吃得差不多之後,爺爺一個轉彎,車子已經緩緩停在飯店正門,到達目的地了。
冬天的日落很早,莫斯科天色全黑,整排的路燈亮起。
尤里整理了一下頭髮,將留長的部分重新束好,再將連帽外套的帽子拉起。這種又小又舊的車不太會引起他人注目,但他還是降下車窗左右看了看,重新確認附近都沒有人之後才跳下了車。
「爺爺,我走了喔。」尤里低下頭,對著車內駕駛說。
「尤里,加油!」年邁的爺爺豪爽地朝他豎起了大拇指。
車子開走了,離晚餐還有一段時間,剛剛從飛機上到飯店前這段路幾乎都在室內,他想先在外面呼吸一下新鮮空氣。冰冷的空氣浸潤著他的身體,尤里看著久違的莫斯科夜景,突然覺得有點寂寞。
怎麼會這樣啊,不是才剛見到爺爺嗎。他踢著路邊的石頭,放在口袋內的拳頭緊了緊,明天將會是他升組後第一次在故鄉的比賽,冰場上還有長谷津來的那兩個笨蛋,說什麼也要提起衝勁把豬排丼踩在腳下再拿個金牌才行。
尤里將石頭踢走,走進飯店裡。
「……嘖。」
果然,狹路相逢,他才進到大廳就聽見此起彼落的快門聲。如此大陣仗,如果現在記者們不是想要堵他,整個莫斯科就只有另一個人能夠被如此多的媒體包圍了。
站在大廳的維克多.尼基弗洛夫看起來像是站在冰場中央,隨時等著音樂播放下去,好讓他又可以再滑一曲,驚豔世界的目光。記者丟出一個又一個的問題,維克多拋出一個又一個的閃亮微笑,尤里隔著人群看著被簇擁著的維克多,深深覺得不解。
他的人生有超過三分之一的時間是一直看著維克多的,從搬到聖彼得堡移地訓練之後開始計算——這還不包括他隔著老舊的小電視螢幕看著維克多比賽的時光。同個冰場,同個教練,說是從小到長大都看著他也不為過。尤里注視著維克多戴著墨鏡的雙眼,想要看穿他的一切。
曾經,他以為他們都是為冰而生。
站在冰場上是巨大的孤獨,沒有人能夠跨越。任何一個花滑選手都無法逃離這份課題,最大的敵人是自己,你只能在冰場上與內心搏鬥,抓住每次起跳的時刻,表現出最光輝的自我。
難道維克多要的不是這個?還是他已經擁有,所以不稀罕了?
那,他現在想要擁有的又是什麼?
「啊,尤里奧!」
維克多指向他,戴著墨鏡依舊看起來神采飛揚,尤里忍不住又默默嘖了一聲,在還來不及逃開之前,他被迫加入記者的包圍圈,維克多摟著他的脖子,親熱得好像他們跟以前一樣,每天都在冰場上訓練碰面。
尤里差點往維克多的腳用力踩下去,他才不管這傢伙是不是又穿了什麼手工小牛皮鞋之類的,一看到他一臉開心到不行的樣子,尤里就覺得渾身不對勁。
他沒看到維克多手上的紙杯,但總之被他打飛出去了,咖啡飛濺一地。好幾台相機的閃光燈開始啪啪作響,尤里腦海裡瞬間浮現好幾種明天體育版上可能出現的報導標題,不過反正他完全不在意這件事,維克多臉上的笑容完全沒有變過,顯然也是這麼想。
「來,一起笑一個。」維克多指尖撈著他後腦勺的頭髮,以他聽習慣的輕鬆語調說。「尤里奧頭髮變長了,好可愛!」
「你確定要在這裡聊這個嗎?」尤里偏過頭,冷冷地說。
「什麼嘛,好冷淡喔!」
不,還是有些什麼改變了,尤里心想。直覺告訴他,眼前這個維克多帶著跟八個月前完全不一樣的氣息,信息素還是同一個人,但跟以前在聖彼得堡接觸時的感覺不同,尤里曾經熟悉維克多身上的氣場,但現在那種氛圍被改變了。
長谷津改變了他,或者說,勝生勇利改變了他。
尤里低著頭,躲開了維克多的臂彎。
「你不會再回來了嗎?」
他不想讓自己聽起來太像質問——八個月前他才在長谷津這樣試過一次,最後只證明了他一個人飛過去,又得一個人飛回來。
維克多沒有回答,只是微笑看著他。
「可以請普利謝茨基選手發表一下,升組之後首次回到故鄉比賽的心情嗎?」
記者又圍了上來,這次鏡頭跟麥克風都是面對著他。尤里沒有回答,他心事重重地看著維克多,內心的衝動讓他很想開口求維克多放下那隻豬回到冰場上,但看著維克多那樣的神情,他最後還是作罷。
升組之後就不是小孩子了。尤里轉身,頭也不回地往櫃檯走去。
『尤——里,你到底過來飯店這邊了沒啊?』
拿到雅可夫幫他寄在櫃檯的房卡後,他的手機也正好震動起來,是米菈。
「早就到了啦。」
他不耐煩地回答,朝電梯方向走去。
剛好是上樓,飯店的電梯傳來熟悉的「叮」一聲,尤里想也不想就走過去,抬腿擋住了正要關起的門。他很清楚這個時間點會在這棟飯店裡的都不是閒雜人等,果然——又是狹路相逢,電梯裡只有一個看起來畏畏縮縮的黑髮青年,剛巧不久之前他才碰到這個人的教練。
「啊,」勇利抬起頭。「尤里奧,好久不見。」
——怎麼沒跟維克多在一起?他本來想問,卻沒有把這蠢問題問出口,維克多剛剛還在接受那些白癡記者的訪談呢。
「你到底還想把維克多留在日本多久?」於是問出口的問題變成了這個。
「……。」
氣氛馬上凝重起來,尤里當然可以使用其他的語言表達方式,但他就是想要這樣問——現在他明顯感覺得到豬排丼不喜歡這個問題,狹窄的電梯空間裡開始產生一種不愉快的壓力,像是一個互斥的力場。
——對,這傢伙是個Alpha,而且會生氣。尤里瞇起眼,看著勝生勇利,這個畏畏縮縮前陣子還肥得像頭豬的傢伙,已經跟去年十二月躲在廁所偷哭的人不一樣了。
還有誰能改變他?一定是那個禿頭自戀狂。尤里想到這一點就咬牙切齒。
「我果然跟你合不來。」他忿忿地說,盯著電梯按鈕看。
「……那個,尤里奧。」勇利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明天一起加油啊。」
「啊?」尤里簡直懷疑自己聽錯了。「我會幹掉你,然後讓你哭著回日本的。」
他腦海中又浮現這傢伙在中國站比賽的樣子,那首長曲。實在沒有其他曲子更可以完整體現眼前這個人了,如此複雜,如此纖細,如此頑強又一再重複……他怎麼現在才發現?能夠滑出那樣步伐的人,最後跟能夠滑出另一種美麗步伐的人走在了一起。
維克多想要的就是這個嗎?尤里想起中國站時這兩個人撲抱冰面親在一起的畫面。
「你到底在想什麼?」他忍不住質問還留在電梯裡,看起來搞不清楚狀況的那個人。「你中國站的長短曲我都看了,我——」
尤里不說了,他不想讓自己聽起來太過在意,至少不想在本人面前表現出這種心態。怎麼能有人在冰上看起來如此優美,下冰之後卻一臉遲鈍?
「抱歉,我沒有什麼時間看尤里奧上一站的表現。」勇利看起來有點慌張。「因為中國站比賽開始前實在太忙了……」
「你是想要標記他嗎?」尤里盯著勝生勇利的雙眼。「然後讓他一直留在日本當你的教練?」
「……。」
氣氛再度凝結起來,勝生勇利的表情沒有欣喜,沒有憤怒,這個人身上掛滿模糊的衝突,尤里只在他臉上看見了掙扎二字。
電梯適時「叮」了一聲,八樓到了。
「我走了。」兩個問題都沒有得到答案,尤里大步跨出電梯。
× × ×
短曲時爺爺沒有來,他摔了一跤,史無前例讓自己的三周半跳在場上爆炸,但反正明天他會用長曲拉回分數,所以沒什麼好在意的。想要什麼東西就不會眼睜睜看著它跑掉——這是他的準則。
尤里走出通道,聽見了那兩個人在爭吵的聲音。雅可夫跟莉莉亞都愣了一下,他們還沒搞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就看見維克多滿臉焦急走了過來,拜託雅可夫幫勇利當一天教練。
尤里搞不清楚狀況,反正除了維克多之外,看起來沒人搞得清楚。旁邊一些俄國冰協的人都圍了過來,雅可夫開始跟協會成員低聲討論,維克多開始打電話訂機票,那隻豬看起來沒啥功能,只能聽著維克多跟他耳提面命講明天比賽需要注意的事情。
他呆站原地,看著維克多講完話之後,將勝生勇利抱得死緊,最後還在他臉上重重親了一下。
「……。」是當他們都不存在嗎?
雅可夫一臉天崩地裂,年邁的教練右手微微伸出,最後又收了回來,看起來快要被自己的高徒給氣死。
「維洽……!」雅可夫最後氣到沒有把話講完。
「雅可夫,謝謝你。」維克多走過來,又是一個擁抱。「勇利就拜託你了。」
維克多神情真誠而悲傷,像個小孩。尤里目瞪口呆看著他用力抱緊雅可夫,良久之後放開,喃喃說著他要回去飯店拿行李。
「他到底在搞啥啊?」尤里回頭看向勇利。
「馬卡欽出了點意外,現在在醫院……」勇利低頭尷尬地絞著手指。「不好意思。」
莉莉亞在後頭保持著優雅的站姿,雅可夫則跟尤里一起瞪著勝生勇利看,雖然維克多只是先回飯店拿行李,眼前的二十三歲日本選手還是滿臉寫滿了慌亂,彷彿從沒想過他會被託付給雅可夫。
「我要走了,明天冰場見。」尤里當機立斷,決定立刻從這裡消失。
「等等,尤里奧——」
等到他再次看到勝生勇利,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昨天他一人在房間裡吃著皮羅什基,更新一波網路社群動態,還趁雅可夫不知道該如何處置勝生勇利時趁機打了一晚上的遊戲——他覺得很爽。
公開練習時,雅可夫神情嚴肅,尤里跟勇利都是成績排在第二組的選手,臨時要改變編排的他沒有分心的餘裕,但他還是看著全身僵硬的勝生勇利摔了兩三次。
尤里試著跳了幾次最後的三連跳,就算三周半跳他閉著眼睛都會跳,但這可是大獎賽,什麼情況都有可能發生,更不用提他從來沒試著在長曲最後體力耗盡時這樣跳。
尤里又看了一眼勝生勇利,雅可夫從頭到尾沒有講話,也沒有任何指示,只是沉默盯著他們練習。
反正練習時不穩定,上場卻能全部落冰也不是什麼稀奇事,更何況現在都還沒六練呢。尤里再度確認了最後的跳躍,他還沒跟雅可夫確認更動編排的事情,但就算他在場上可能會被新的跳躍編排搞到心臟停止,他也一定要拿到那塊金牌。
男單公開練習時間結束之後,他們一起在體育館的小吃部簡單用餐。此時雅可夫通常會叮嚀他一些比賽時要注意的事情,但今天他似乎沒有興致講話,尤里只好邊喝可樂邊滑手機,以避免自己在氣氛詭異的狀況下食不下嚥。雅可夫甚至沒有喝斥他玩手機的行為,而是一直盯著他跟勇利看。
「喂,」雅可夫忍不住開口。「維洽什麼時候到日本?」
「咦?」勇利一開始沒發現雅可夫問的是他,他馬上坐得筆直。「應、應該已經到了!」
「這樣嗎。」雅可夫依舊盯著他看。「誰會去接他?」
「呃,應該是我媽媽開車去接……」
「這樣啊。」
尤里有一搭沒一搭咬著夾了培根雞蛋沙拉的麵包。什麼啊,在做家庭訪問還是身家調查嗎,前幾個月他才對豬排丼恐嚇過雅可夫會殺掉他……他叼著吸管又喝了口可樂,直到雅可夫的逼問對象換成了他。
「你在日本時,維洽狀況還好嗎?」
這個問題很模稜兩可,雅可夫額頭上的皺紋深到可以夾死蒼蠅了。
「正常啊。」尤里懶懶地回答,其實這問題他在八個月前就回答過好幾次了。「跟在聖彼得堡時一樣煩人。」
——但他離開長谷津之後,就不確定狀況變得如何了。
愛操心的雅可夫看起來放心了些,但勝生勇利沒有。
「吃完趕快去休息。」雅可夫起身,拿起了他的帽子。「比賽見。」
事情的確還在相同的位置上運行,軸心也確實產生了微小的位移。等雅可夫走了之後,尤里伸了個懶腰站起身。他不能吃得太多,而且比賽開始前他必須休息一下。
「我要去睡覺,你欠我人情。」他低頭看著如坐針氈的勇利,覺得自己既成熟又超級帥氣。
「但是沒關係——等一下我會把你給打爆的。」
(待續)